听胤禟说完,宜妃觉得她今晚可能睡不好了。
小阿哥不肯叫奶娘伺候,总不能真由他饿着,原就是早产生下来的,身子骨比足月生弱很多,哪禁得起折腾?
那就由着他?
万一宝珠得个风寒又咋说?
大热天的时候她那手摸着就很凉快,抱着睡觉连冰盆都不需摆,冬天能暖和?
宜妃觉得,老九就是来为难人的,她没法子,只得叫心腹嬷嬷去请皇上,叫天下之主来出个主意。康熙人在干清宫,听说翊坤宫来人求见,还纳闷呢,宜妃瞧着张狂任性,实则最有分寸,不会瞧着天快黑了就来截人。
这么想,康熙就摆手让梁九功放人进来,听那老婆子说完,他感觉脑门生疼。
什么叫“九贝勒出了个难题,娘娘急的上火,想请皇上支个招”?
康熙才过了心里那关,鼓起勇气想去永和宫看看德妃,顺便也问她几句话……这么看还是推到明日好了。他使梁九功派个人去永和宫说一声,叫德妃早点歇着不用等,然后摆驾翊坤宫。
他进门,就看见宜妃母子苦着脸,听老九说明白之后,一个头两个大。
你儿子只吃你福晋的奶,换了人喂饿死不吃,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你福晋盖着十斤重的棉被也不暖和,你问我她要是得了风寒咋办?
你是搞事来的吧?
……
康熙揉了揉太阳穴:“朕收着好些虎皮熊皮狐狸皮,叫梁九功带你去挑,旁的朕管不了,你福晋给你生了儿子,叫朕来费这个心?你这做阿玛的干啥去了?”
胤禟满心怨念:“儿子人年轻,不经事,遇上困难不得指着皇阿玛您!您就撒手不管了,那儿子咋办?”
说着他眼珠一转:“不若您给儿子放个假,我守着福晋过完这个冬,等开春再去工部。”
康熙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那你还费什么劲,倒不如长长久久的歇着,别干活了。”
胤禟眼前一亮:“那敢情好,等忙完翻修宅邸这茬我就不去了。”
他说完康熙黑了脸:“想都别想!你回去,别在跟前杵着,朕见你就烦!”
换个人来都该吓尿了,胤禟想着全心依赖他的福晋,又想着丁点大的儿子,心一横,还呛起声来:“儿子不走!皇阿玛您倒是给想个稳妥的法子,若真由着我的性子来,捅破了天您得帮忙担着!”
要是别人来撒泼,直接把人拖出去就完事,胤禟是他亲儿子,儿子遇上事来找爹拿主意,天经地义的!康熙还真拿他没法,只得行行行你高兴怎么都行,工部那头每天都得去报道,没啥事早点回来倒是无妨。
打发胤禟出去之前,他还提醒说,别拿着丁点小事就去烦马斯喀,正一品大员很忙的,叫他学会自己拿主意。
宜妃全程憋着笑,胤禟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点点头:“我记住了,岳父他老人家是挺忙的。”
……
胤禟求的就是康熙一句话,既然允他乱来,那也就放心了。他回去就表示要搬去西暖阁同宝珠一起睡,宝珠以为他在逗乐,当晚胤禟还真不走了,洗漱之后就翻身上床抱着她。
是很暖和,好似倚着个火炉,靠在他胸膛上听着强健的心跳就犯困,宝珠咕哝说让胤禟别闹了赶紧出去,双手却搂得紧紧的,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分房有好些天了,胤禟总不习惯,这会儿怀里抱着心肝,他才觉得痛快,伸手将被角掖好使它半点不漏风,又调整了姿势让宝珠靠得更舒服,亲了亲她额角,才闭眼睡下。
当晚,宝珠还醒了两回,披着衣裳去给儿子把尿,四更天胤禟起身的时候她又醒了,迷迷糊糊看过来。
胤禟有些蠢蠢欲动,强忍着伸手去捏她白嫩脸颊,哑声说:“我去看儿子,你多睡会儿。”
其实也多睡不了什么,胤禟前脚去早朝,三个小的就饿了,宝珠给他们喂了奶,又抱着逗了一会儿,小家伙听不懂什么,宝珠说话的时候还是会顺着声音仰头去看她。
过了没两天,宜妃就听说老九强行搬去西暖阁同他福晋一道睡,听说这茬以后,她想起那天皇上在翊坤宫,胤禟胡闹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
哪怕来传话的说这不合规矩,宜妃还是没有要管的意思。
后来,宜妃同惠妃荣妃去永和宫看乌雅氏,这茬又被提起来。德妃脸上裹着棉布,头上带着纱帽,说宜妃也太纵容老九福晋,由着她霸宠,怀孕的时候没安排人伺候,坐月子还要胤禟去陪,这种事听也没听过。
宜妃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眯眯听她说完,附和说正是这个理,可这是皇上允的,有啥办法呢?
“德妃姐姐要是看不过眼,大可同皇上说去,这事我是不管的。”
德妃又想起那天皇上说要过来,结果让宜妃半路截去,她纱帽遮掩下的脸都扭曲了,险些扯着伤口。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又说:“前头老十送的药膏我用着好,可实在是太少些,听说那是富察家出的,还要劳烦宜妃妹妹帮个忙。”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姿态摆得如此之低,又当众托请,原想宜妃不应拒绝,结果又吃了闭门羹。
宜妃笑得那叫一个和气,一张嘴却没半点客气可言。
“我又没磕着碰着,做什么让我出头?那药膏谁要谁讨去,召马斯喀福晋进宫多容易的事?再不然求皇上去啊。”
德妃好悬没气晕,为了这张脸,她到底是豁出去了,转身就让索绰罗氏进宫。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索绰罗氏收拾妥帖之后就进了宫,出门之前给大儿媳妇递了个颜色。
宝珠她大嫂前脚送婆婆出门,后脚就找上相公,辰泰将阿玛给的两大罐药膏托付给闲得没事做的弟弟,让他往工部去。就在半路上,拿着药膏出门的小子撞上了乌雅家的人。
因着内务府改革,乌雅家元气大伤,他们正憋着气,看到富察家那小子脸上嘲讽的表情,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挥着拳头就上了,然后就是瓷器落地的响声——
富察家小子反应贼快,他往后一个踉跄,然后就哭丧着脸盯着地面,连拳头都忘了躲,回过神来才扑上去压着乌雅家的人往死里揍。
“你这混蛋!这是我家最后两罐药膏!我阿玛让我托妹夫带给德妃娘娘的!”
“让你搞事!让你动手!现在好了……你怎么赔我?你赔得起吗?”
“听说德妃娘娘脸上十五六道的伤口,正等着药膏祛疤,再不赶紧的就要破相了!你倒好,你砸得痛快,现在怎么办?你说要怎么办?”
“走!你跟我走!咱们去工部说道说道!”
“这药膏没个一年半载做不出一罐,现在咋办?你说啊!今儿个你非得给个交代!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