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恶势力勾搭成奸,正是莫兰从中穿针引线。
莫兰带来了最为重要的改造畸形人技术,并且设计交易流程,全力促成了这种交易的顺利进行。
骇人听闻的交易,一开始就是整整三年。
此前,爱德华兹审问了古德曼,听他说出所知交易详情。
制造畸形儿贩卖的交易不可能从头就顺利,尤其是在‘货物’的折损上数量惊人。
也就是说成以千记的流浪儿死在这群人的改造中,只为满足罪犯谋求钱财的贪欲。
哪怕古德曼只是今年刚刚加入「魔镜」交易,但他踩着一众无辜尸体赚钱,根本没资格谈立功表现,更不必说宽大处理。
古德曼被爱德华兹怒叱,他只能表现出愧疚不已的神态,但还是祈求地看向凯尔西。
“是是是,我认错,我一定会将功赎罪。班纳特先生,看在我曾经护送您抵达伦敦的份上,您就再帮我一次。帮我找一名好律师,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歇洛克观察至此,确定了古德曼着实不是一般人,一般人怎么能够如此恬不知耻。
尽管如此,他依旧不信他的杰瑞会因此受骗。当初别说一百英镑,就连一便士,她都不会给古德曼才对。
哪怕是在痛失双亲的时刻,凯尔西也不会失去理智。
歇洛克由己及人,他失去父亲时也曾非常伤心,但不会因为伤心就会把披着伪善皮的小人认作朋友。
凡事会有例外吗?
也许只有被感情冲昏头时才有例外。
歇洛克又看向凯尔西,他非常肯定亲爱的杰瑞从来不会失去理智。
理智与多疑,像是刻在凯尔西的灵魂里,她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看上古德曼这种小人。
正如现在,凯尔西与古德曼再见面。
一个冷静讥讽,另一个惶恐强撑,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情愫纠葛。
问题来了。
少年班纳特又为什么将一百英镑‘借’给古德曼?
歇洛克笃定其中有古怪,别人都会被蒙混过去,但他了解凯尔西。人是会改变,可是心性坚毅与本领超群,那并不是说变就有的。
哪怕当年古德曼演技超群,也不可能骗过凯尔西。
这是歇洛克作为男人的直觉,真相并不像表现的那么简单。谁都没有说谎,但一定有所隐瞒,是谁隐瞒是一目了然。
隐瞒的内容,则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凯尔西岿然不动地任由歇洛克打量,而她懒得再和古德曼多说。
双方本就没有交情,她顺道来一次,不过是为确定一件事。确定古德曼过得不好,她就满意了。
“古德曼先生,你放心,我是一位绅士。绅士不会锱铢必较,过去的欠款想来你也还不出了,我也不会再追讨。”
凯尔西话锋一转,“但是为你找律师,那是有些为难我了。以德报怨,这点我做不到。”
古德曼听到找律师无望,精神一下子垮了。他早该知道的,救命稻草是抓不住的。
“你也别失望。你找我来时,没想过我会落井下石吗?”
凯尔西看到古德曼脸色骤白,又对他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不是说了让你放心吗。放心,我不会动用私权打击报复,一定让你接受公正的法院审判。这样也算相识一场,我待你不薄了。”
不动用私权,而公正的审判?
古德曼听到这个保证,再看凯尔西标准的绅士姿态,骗人无数的他相信了这种承诺。因为他自认一个事实,眼前人或多或少还保留着英格兰北部闷小子的善良正直。
这次他赌输了,结果注定免不了牢狱之灾,但没有被记恨报复,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古德曼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这会已不多求,开始盘算怎么说服陪审员,有要怎么在牢里混出头。
三位侦探走出审讯室。
爱德华兹还要继续留在警局,马戏团那些人都没问审完,另两人则要先去医院看望华生。
别误会,华生只是扭了脚,是被缉捕的莫兰重伤昏迷在抢救中。倘若是华生受伤,三人必是先赶往医院,才不可能先来找古德曼。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
昨夜劳累疲惫的华生应该还在睡觉,是该让他多休息一会,这才没有先去医院打扰他。
“华生先生坚持亲自看守莫兰。凌晨四点,乔治探长给华生先生增派了两名探员做帮手,他才终于在隔壁空病房借了床小憩一会。”
爱德华兹看了一眼怀表,“从警局到y医院,坐马车半个小时。九点,华生先生估计会醒,也许两位可以带份早餐犒劳他。”
凯尔西点头,“当然,我们绝不会亏待大功臣。”
“y医院附近有两家不错的咖啡店。”
歇洛克已经非常了解芝加哥的情况,“那里都有华生喜欢的早餐。不单是今天的早餐,在他脚伤好之前,我们会负责找人将三餐送到他的面前。”
这份体贴,足见侦探福尔摩斯先生对助手华生先生的关切。
话也不多,三人就要在警局门口分别。
爱德华兹在两人等马车时,不由还是多嘴一问,“班纳特先生,您真的不向古德曼追债了吗?还要给他一场公正的审判?”
“这样不好吗?我当然要给他公正的审判。“
凯尔西缓缓说道,“你看,古德曼长得具有欺骗性,他又巧言令色又脸皮极厚,哪怕没好律师也会在法庭上尽力自辩。他很有可能会蒙骗陪审员博得同情,我必须杜绝这种可能。”
怎么杜绝?
自然将古德曼赌博成性,谎言连篇的真面目戳穿。
“随后,我会将整理好的证据交给检方。从古德曼诈死脱离红衫军是因为他去公海赌博,以及他到美国后所去每一家赌场的输钱,又如何非法赚去更多本金的资料一一呈上。”
凯尔西以秉公处事的语气说着,“一场公正的审判,就是确保古德曼能被立刻死刑。相识一场,我待他不薄了,没有让他被五马分尸,或是扔到河里喂鱼。难道还不够吗?我觉得够了,毕竟,我是守法的文明人,不会公报私仇。”
爱德华兹:理论上,法律上,逻辑上,这确实不是公报私仇。
但,这种相识一场待他不薄,让同为侦探的自己非常佩服,以至于没有什么可说的。
在爱德华兹无言的微笑中,马车来了,凯尔西与歇洛克上车前往医院。
车帘放下。
马车车轮咔吱咔吱碾压路面,车厢内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气氛有些安静。
歇洛克一早都没怎么说话。
此时,忽而伸手刮了一下凯尔西的鼻子,又是趁其不备再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
“汤姆!”
凯尔西猝不及防被突袭,或是本就没有防备歇洛克,慢了半拍才握住他的手,“你……”
“你想问我在干什么?”
歇洛克嘴角上扬,说得理所当然:“我在确定你的鼻尖有没有突然变长。意大利新出的童话,匹诺曹的故事听过吗?我是在担心你。”
《木偶奇遇记》中,匹诺曹是一个被雕刻出的木偶,他希望成为真正的人类而喜欢撒谎。
故事里,匹诺曹一旦撒谎,他的木鼻子就会变长。
凯尔西当然知道爱撒谎的匹诺曹,又怎么会听不出歇洛克是暗指她在古德曼的事中有所隐瞒。
当下,她却毫不气弱,“有什么好担心的?在这件事上,我从头到尾没说谎。古德曼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对,你没有骗我。”
歇洛克还有后半句没说,凯尔西避实就虚隐瞒了一些事。对此,他一点都不郁闷,反而有些兴奋,这是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歇洛克想着就目光灼灼地看向凯尔西,“古德曼什么的不提也罢。对我而言,你,才是至关重要的。
亲爱的杰瑞,哪怕你真的变成匹诺曹也没关系。你知道的,以我查案时说过的那些谎言,足以陪你一起成为匹诺曹。”
凯尔西不由笑了起来,先没说话,也伸手摸了摸歇洛克的鼻子。不是一触即分,而是多捏了几下,手感还不错。
在歇洛克眼带笑意的目光中,凯尔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亲手验证了,你的这个承诺是真的。不过一起变匹诺曹就算了,我对鼻子忽长忽短没兴趣。这种戏不合格,必须请华生修改剧本,我宁愿是沙俄飞刀客的私奔剧情。”
至于有些隐瞒,凯尔西从未阻拦歇洛克发现真相。
只要福尔摩斯先生能猜得中,她也不怕坦然承认。或者,哪天亲爱的歇洛克能让她心情非常愉悦时,她主动道出来历也不无可能。
*
‘阿嚏——’
华生因鼻子发痒醒了过来,难道有人念叨他?不多时,他就看到侦探朋友们带着早饭来了。
“太棒了!是我喜欢的口味。”
华生腹中空空,没有客套,边吃边聊。
华生发现凯尔西与歇洛克今天有点不同,两人没有掩饰眉宇之间的愉悦。他顺口询问确认,“我看你们神色轻松,是因为警局那边的审问很顺利?”
“对的,是有一个人都交代了。”
“是的,vv帮的涉案情况基本都弄清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凯尔西与歇洛克又相互看了看对方的鼻子。
鼻子没有变长,足以证明他们都是不说谎的实在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