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离开了伦敦, 但简并没有。
凯尔西找到了简舅舅的服装店所在。
查地址不难,《黑暗古堡》首映入场观众记录一栏,加德纳留下了姓名与店名。
g家衣帽店靠近利物浦街, 却是与宾利在伦敦的住宅一东一西。
还有十四天圣诞夜。
衣帽店的客人远不如社交季多,但时而也有来买圣诞礼物的顾客。
进入十二月中旬,衣帽店傍晚五点半打烊。
班纳特太太早前就与哥哥商议, 让简与莉迪亚帮忙看几天店, 美名其曰为了拓宽她们的眼界, 增加她们的见识。
“五点二十分了, 小妹还没回来。妈妈, 你不该让她一人出去玩。”
简收清点着货架, 心知肚明母亲让她们在伦敦多留几天帮忙看店的真正原因, 无非是期望她们遇上合适的结婚对象。
思及此,简情不自禁地想起接连六天在玫瑰剧院偶遇的宾利。
她的嘴角不知不觉挂上笑意,很快,却又抿紧双唇。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已有一个多月, 上帝竟没能让他们再遇。
当时, 简没有报出舅舅的店名,或是觉得一见倾心并不可靠。
或是纠结宾利找上门时万一被妈妈知道,结果就是全家都知道了, 并且顺理成章认为她与宾利能够立刻马上毫无阻碍地原地结婚。
虽然有种种顾虑, 简也不得不承认, 她的内心期待再次见到宾利先生,希望他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
简摇了摇头, 眼下先不想她的事, 这会在说莉迪亚。
四天前, 几名红衫军来到店里买东西, 相貌最为英俊的乔治·韦翰,不知怎么一来二去就获得了莉迪亚的好感。
今天,韦翰就动作迅速地将莉迪亚约了下午去逛公园。
“简,你在担心什么?再说什么就叫做莉迪亚一个人去玩?你舅舅家的两位女仆明明跟着,而且韦翰先生是一位绅士。”
班纳特太太觉得简就是想太多,这也考虑,那也顾及,很有可能会让机会溜走了。相比较,她喜欢莉迪亚的想做就做,起码敢争取想要的。
简无奈了,“现在外面开始飘雪花了。我是担心莉迪亚玩疯了冻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凯尔西到店门前才发现营业时间变动,距离打烊还有八分钟,店内也仅剩简与班纳特太太。
“您好。”
班纳特太太一听门上风铃响动,即刻切换话题,“这位先生,请问能有什么帮您的吗?”
“之前在玫瑰剧院,听去看《黑暗古堡》的朋友谈起g家的服饰。”
凯尔西慢慢说着,环视一圈不经意地扫视简一眼。这就径直走到手套柜前,指向其中一副棕色小羊皮手套。”这款有稍大码的吗?“
”当然有。“
班纳特太太确定了码数,先取来了试戴款。正想多介绍几句这一幅手套的优点,却被简从背后戳了戳腰。
简及时阻止了母亲的多言。她的母亲又忘了,并不是所有客人都喜欢热情的介绍服务。
在伦敦小住一个多月,不论班纳特太太提出帮忙看店的初衷是什么,简觉得她在舅舅店里学到了一些事。
这里比朗博恩的乡间生活复杂得多,而形形色色的人,往往冷淡多过热情。
“就要这款。”
凯尔西说话间将这对母女的微表情与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尤其是简听到玫瑰剧院与《黑暗古堡》时的充楞与期待。
那不是几场音乐剧在简的心上留下了痕迹,而是在剧院里遇到的某个人在她的心上留下了影子。
“好的,您稍等。我去取新的。”
班纳特太太没为热情介绍被打断而懊恼,原因很简单,卖家谁不喜欢爽快的客人。
凯尔西却主动提问,“恕我冒昧,进店前,我刚好听到红衫军之类的词,好像乔治·威廉长官也是你家的常客?”
“抱歉,让您误会了。”
简并没有顺水推舟地冒认,“不是威廉,是乔治·韦翰。“
”哦,抱歉,是我听错了。”
凯尔西肯定刚刚耳尖没有听错,是莉迪亚与韦翰相约出门。
不难猜测,莉迪亚看脸的喜好未曾更改,而这个乔治·韦翰也不知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位。
凯尔西想着从椰树酒吧得到的消息,流连花丛的韦翰继几名妓/女后,他又傍上过三四个有钱的寡妇。
至今他尚未翻车,当然有本事骗一骗涉世不深的莉迪亚,也包括了嫁女心切的班纳特太太。
人和人,生活与生活果然格外不同。
从夏天到冬天,有的人忙碌考察还要兼顾破案,有的人却是花天酒地还都是有人送钱买单。
最近闲了,凯尔西手痒想日行一善了。
那些被韦翰坑走一笔钱的女人们,有的人事后也不悔,可有些人意识到问题就及时止损了。如今钱是追不回来,但总有人想要出一口气。
凯尔西不介意帮忙牵线。这就在街口等一等,确定此韦翰是不是彼韦翰。
*
这个冬天可能会很冷。
伦敦接连两天飘起小雪,预计雪也许会越下越大。
为了不被风雪堵在半道,有些人更改圣诞返程计划,提前离开伦敦。
哪怕今天放晴,莉迪亚觉得之后几天可能不会再继续下雪,却不得不接受班纳特太太的安排,明天就返回朗博恩。
前天、昨天、今日,她和韦翰也只相约了三次。快乐太短暂,他们只逛了公园,都没喝一杯下午茶竟然就要暂别。
“莉迪亚小姐。”
韦翰站在马车边,饱含不舍地注视着莉迪亚,又似竭力克制不愿离别的表情,千万言语仅化为一句:“与您一起让我忘了时间,我们今日居然就要分别。”
韦翰与莉迪亚分坐两辆车。
马车停在利物浦街附近,而如再行驶十分钟就是g家衣帽店。
两人都不舍对方纷纷下了车,步行回店从而抓紧最后一段路的时间。
莉迪亚也凝视着身边的男人,越看越喜欢他英俊的脸庞,越相处越喜欢他动人的语言。
她开始幻想日日相对的生活,一定会愉快每一天。
“韦翰先生,我……”
莉迪亚刚想直言不舍,忽然就听纷乱急促的脚步声。
利物浦街,治安相对安稳。
当下却是有一群壮汉从旁侧的巷口冲出,堵住了前方的路。
定睛一看,这些人脸上都抹了灰黑,头戴鸭舌帽,无法一下认清长相。
韦翰板下了脸,先挡在了莉迪亚面前,质问这群突来的不速之客。“你们是什么人?要对莉迪亚小姐做什么!”
“啊呸——”
正中的壮汉一口口水就吐向韦翰的方向。“听听,你什么思想?我们像是坏人吗?像是为难淑女的坏人?”
另一人直接戳破:“乔治·韦翰,先声夺人玩得溜!我们是找你的,你心里没点数?忘了这几个月怎么骗钱骗色了?”
“谁让你们来败坏我名声的。”
韦翰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强撑着不露怯,转头安慰被吓到的莉迪亚,“莉迪亚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幕后黑手揪……”
不等韦翰的‘出来’两字说完,一群壮汉已经激情开骂:
“乔治·韦翰,年纪轻轻,记性不行。上个月,海柔尔夫人给你五千英镑去买债券。
一句输光了不好意思再见夫人,你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是骗钱就跑?别说没做过,你找哪家银行对的汇票,都有记录。”
“乔治·韦翰,年纪轻轻,脸皮够厚。你有本事把身上一千英镑的外套和马甲都脱了,这套衣服是露易丝给你在黄金大街买的,要不要找店员对质?”
“乔治·韦翰,年纪轻轻,谎话连篇。你吃女人的、骗女人的,说什么能为莉莉将项链在拍卖会上卖一个好价钱。
莉莉瞎了眼,看到你一身凌乱,信了你在送钱给她的途中遭遇了打劫。要证据是吧?典当行能给证据,你去卖的项链!”
“那位小姐,你的运气足够好。趁着没被这个败类骗,快逃——”
“对对对,快逃!不然就是人财两空——”
“逃!” “逃!” “ 逃!”
这些拦路找事的壮汉,居然还劝起别人快逃?
附近听到动静的路人闻言而来,有些摸不清到底怎么一回事了。
韦翰见状不妙,万万没有想到他骗过的女人居然会聚到一起,竟是同时找人来声讨了。
“莉迪亚小姐。”
韦翰转身面向莉迪亚,飞速想着怎么狡辩。
此时,’啪嗒、啪嗒’两声。
两颗发臭的生鸡蛋在韦翰头上裂了开来。
蛋清与蛋黄半是粘着韦翰的头发,半是沿着他的眉毛、鼻子淌了半脸。
“上帝啊!”
莉迪亚惊叫,从突来的围堵中回过神来。在臭鸡蛋的刺鼻味道中,她再看被黄黄白白糊一脸的韦翰只觉恶心。
莉迪亚不再听任何解释,带着两名侍女,调头拔腿就跑。
生怕动作慢一点就被韦翰牵连,可能她也被糊一脸臭鸡蛋,又或者被韦翰抓住当挡箭牌。
前脚莉迪亚刚跑,后脚这群壮汉即刻围殴韦翰。
七八个人双拳双腿并用,避开了韦翰的重要部位,全都往脸颊、四肢上招呼。
一边打,一边哔哔。
细数韦翰的骗财骗色之行,洋洋洒洒,零零总总让原本上前帮忙的路人都止步了。
单方面围殴持续了十分钟。
“这一顿揍,你要是不服气,那就把吃了、用了、穿了别人的钱都补回去。”
带头大汉向蜷在地上的韦翰扔了一把金币,“想你是做不到的,这是赏你的医药费,你也能当做是挨揍费。”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