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1 / 2)

下手不狠, 就等被抓。

不知敌我的情况下,需以最坏的情况做判断。

歇洛克有些意外的是凯尔西的拔枪动作——快狠准,毫不犹豫地瞄准了他的眉心。

此种反应该经历过尸山血海, 但在凯尔西身上找不到一丝军旅痕迹。

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力, 竟只能雾里看花。凯尔西的名字、样貌、来历, 有哪一样是真的?

“看我干什么?等出去再具体说怎么找到这里。”

凯尔西示意歇洛克检查头皮发套,“这里可能全是连皮剥下的发套。”

歇洛克立即将与案情无关的迷惑抛到一边,“不, 不全是连皮剥下。我来的那个方向,是将真发接在了人工制造的发套上。”

歇洛克言简意赅地说了从一楼暗门进入密室。

最先看到了一间化学实验室,但设备试剂等多数已被清空。

紧接着上到二楼, 木架子上放着一颗颗人头模型。以人造化纤网为底,上面嵌植了一根根真发,织造成一个发套。

歇洛克估算了数值, “大概有七八十个。”

“这么说来,它是一个递进过程。”

凯尔西指向前排的空架子,“从假皮真发到真皮真发,那么尚且空置的架子该装什么?”

“假头假皮真发, 到假头真皮真发,最终或许是真头真皮真发。”

歇洛克没说最终会演变成一颗完整的头颅。“直接砍下的人头并不能满足他。不,现在称呼他们更精准。”

两人重查了一遍,确定了总共有115只发套。其中81只假皮真发,34只真皮真发。

依歇洛克鉴别,34只真皮真发,有一半来自腐尸被剥皮, 但还有一半是新鲜尸体被剥皮。

新鲜尸体的来源, 可能是买的, 但更有可能是劫掠后谋杀。

毕竟买尸需要货源刚刚符合心意,这样必须被动等待。而直接绑架杀人,就能主动挑选对象。

在确定没有其他线索后,两人从书房退出了三重密室,又在旧宅里搜了几圈。大概到凌晨五点,将所有房间都翻找一遍,没有更多有价值的发现。

“铛!”

圣奥尔本斯钟楼,走动到凌晨五点半。

两人返回镇中心,一夜未睡竟都还精神奕奕。

真发头套的发现坐实了黑尔几人的犯罪,下一步就是将他与他的儿子揪出来。

“密室旧宅的那块地,从前属于赫尔曼。”

歇洛克边走边说为何来到圣奥尔本斯,“我在港口协会查阅了1852年7月3日的《罗卡角海报》,上面刊登了一份失踪名单,就是赫尔曼那艘出事货船的人员名单。”

利物浦港口,有大量人员从事海事运输相关工作。

稍具规模的海贸公司会去港口协会注册,登记出海相关信息,包括且不仅限于海员名单、船只航线、货物名录等等。

“当船只发生了意外,港口协会通过这些信息,帮助海贸公司进行搜救或打捞。赫尔曼登记的信息不全,只有船员的大致情况。”

歇洛克通过对比,确定报纸的失踪名单上有一人与分尸人的特征相似。

“丹尼尔·克里夫,当时二十七岁,身材偏瘦,面相斯文。根据不完全的记录,他在赫尔曼手下工作了十年。不过,即便没有海贸意外,克里夫的工作也做不长了。”

克里夫与赫尔曼发生了矛盾。

歇洛克在利物浦港口多方调查,确定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尽管外人不清楚赫尔曼与昔日看重的助手有什么具体矛盾,但不只一人目睹过两人出海前的不欢而散。

“当时,克里夫怒吼等跑了最后一趟货,就注销港口协会的船员身份。

协会里有过传言,克里夫被辞退也不亏,赫尔曼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对于跟随他十年的助手,给了一大份保障。”

这份保障即是圣奥尔本斯镇郊的一块土地。

“哪怕一块土地并不包括黑尔后建的宅邸与花圃,但它也相当丰厚了。”

歇洛克并不认为简单的雇佣关系,值得赫尔曼赠送一块地皮给克里夫。

因此,他来到圣奥尔本斯镇,深入挖掘其中的隐藏恩怨。

“此地没有克里夫,只有商人黑尔。奇怪的是人们都不知道黑尔是如何发家,他来的第一天就是有钱人做派。”

歇洛克计算过海员的薪资。

哪怕赫尔曼再大方,也不可能倾尽家产使得克里夫一夜暴富。何况后来赫尔曼破产了,克里夫在前老板身上压榨不出更多油水,他一定有别的资本来源。

“镇上人都说黑尔身体不好,不时会出入医院。”

忽然,歇洛克没头没尾地提到这点,给了凯尔西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他贩卖尸体?”凯尔西立刻联系到此前的古怪之处,盗尸与劫掠活人是两种犯罪模式,但也有同时进行的可能性。

“盗尸一举两得,既能练习剥皮手法,又能把尸体残肢卖一个好价钱。你有具体证据?”

“如果有详细证据,我为什么还半夜潜入?莫非只为遇见你,一起追求刺激,或者想要实战近身格斗术?”

歇洛克又感到胳膊小腿隐隐作痛,“黑尔的主治医生亚历山大,六年前就死了。倒卖尸体一般是单线联系,下家死了,这一条线就断了。”

五十七岁的亚历山大死于心脏病,他的尸体运回了老家埋葬。

正因没有查到交易详情,而比起再远行一次去挖坟验尸,歇洛克选择先夜探黑尔旧宅,查一查有无罪证残留。

至此,两人汇总了各自所查,大致还原出一段二十多年的犯罪过程。

从十七岁起,克里夫开始在赫尔曼手下工作,长达十年成为其得力助手。

期间熟悉了远洋海贸,从药材到瓷器的相关知识都有所涉及,他还经办过慈善公墓等事宜。

出于某一仍待查明的矛盾,两人分道扬镳,且让克里夫对赫尔曼怀恨在心。

1852年,克里夫随着赫尔曼的货船沉没而失踪,改名换姓成为了黑尔。

黑尔以十年来的丰富工作经验,成功地制造了乱葬岗诅咒、瓷窑工坊诅咒等恐怖传闻。他以此为掩护,挖掘盗取尸体与残肢近两百多件,并且有谋杀赫尔曼的重大嫌疑。

于此同时,黑尔精密布局,掩埋了犯罪痕迹。

他编造了来自牛津大学的精英身份,随着赫尔曼的死亡,没有人再能轻易证实他的过去。

此后,黑尔以盗尸贩卖为资本积累,成功地改头换面。

这十几年,黑尔不出海时住在圣奥尔本斯镇,对外就是一位神秘富商。

人们只知道他会在夏季出现,认为他身体不好,其余时间多在府邸修养。没人知道他暗中的罪行。

凯尔西理顺来龙去脉,但没忽视歇洛克此前的反讽。什么叫做‘莫非只为遇见你,一起追求刺激?或者为了实战近身格斗术?’

她也不希望昨夜的偶遇发生。请感谢是在黑尔旧宅相遇,换一个地方遇到不明分子,说不定已经见血了。

凯尔西腹诽后仍保持微笑,还反问歇洛克,“话虽如此,你真的没想追求刺激吗?”

破案是为遏制罪恶,是为寻找真相,但也不乏另一个重要原因——它能带来快感。

歇洛克凝视凯尔西三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对此无法予以否认。

不过,歇洛克很快收敛笑容,“言归正传,现在要找出所谓回老家的黑尔。我查证一件事,1832年《解剖法》的顺利通过,源于一桩十六人被害的谋杀案。”

四十年前,发生了一间大案,使得《解剖法》正式启用。

四个爱丁堡的劳工,为了赚钱走上盗尸贩卖之路。

后来为了找到符合买家合心意的尸源,他们索性对活人下手,弄成尸体再卖出去。

“这起盗尸杀人案曾一度引起轰动。大法官在审判过程中为了获取更多的证据,动用了无罪坦白的招数。即选定一人坦白所有,只要他实话实话就能重获自由,其他三人全部绞死。”

歇洛克简单概述了旧案,“四十年后,没多少人还记得四位主犯的姓名。有趣的是那位无罪释放者,正是姓黑尔。杰瑞,你懂了吗?”

凯尔西愕然一怔,“你说是克里斯是故意改名黑尔。”

目前,尚未查证克里斯与另一位黑尔有无关联,但是他犯下相似的盗尸贩卖与劫掠杀人罪行,竟然胆敢以黑尔为姓,这就很不寻常。

“他是在公然挑衅!”

凯尔西曾就黑尔编造万灵学院的身份推测,他是一位自负而虚荣的罪犯。如今又明目张胆地以黑尔为姓,可不就是在嘲讽世人的智商与记忆力。

歇洛克赞同,“事实上,真的没几人还记得四十年前有一位黑尔,犯下过盗尸杀人的重罪。不过,自负是有代价的,克里斯指明了该怎么找到他。”

“去找一家发套公司。”

凯尔西肯定地说,“克里夫将一切都放到明面上,利用人们心理盲区,势必会开一家发套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