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牧的爹娘,也就是侯府的管家和管家娘子,几乎是跪着扑到侯夫人和汾阴侯脚下,抱着两人的腿哭喊央求。
汾阴侯一脚踹开管家,他早已是怒不可遏,整张脸布满黑云。
要不是韩家来闹事,他都不知道自家下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去尼姑庵和韩茹私会。
下人闹出人命,主子难辞其咎。当然这不是最令汾阴侯夫妇生气的,真正让他们雷霆暴怒的是,原来绿了曹元亮、让汾阴侯府那般出丑之人,是他们器重的曹牧!
曹牧他娘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深得侯夫人重视。眼下她抱着侯夫人的腿哭道:“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管好曹牧!求求夫人看在多年主仆情分上,对这孩子发发慈悲吧,别把他交到韩家人手里啊!”
侯夫人忍着没踹管家娘子,这还是因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可就在这时,一个门房急匆匆的跑进来,惶急喊道:“出事了!又出事了!侯爷、夫人……”
“不许乱了阵脚!什么事你给本侯组织好了再说!”汾阴侯迁怒的吼道。
门房六神无主跪在地上,呼道:“是绿姨娘……不是,是绿浓姑娘!她也跑到府门口了,和韩家人一起哭喊打砸。她说是、是……”门房说着就战战兢兢看向曹牧,“她说她曾被曹牧奸.污,致使怀了身孕,曹牧威胁她不能把这事情说出去,还拿孩子威逼她去勾.引世子……她要侯府把曹牧交出去,还要侯爷赔偿她所有的损失!”
门房还未说完,曹牧一家三口已面无人色。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三人如遭雷击。
曹牧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又惊又怒:“她胡说!她是诬陷我的!”曹牧狠狠向着汾阴侯夫妇磕头,不一会儿就额头磕破,“绿浓是胡说的,她就是想要钱,真不关小的事!一定是韩老爷!是韩老爷找她来一起闹事的!绿浓本来就是韩茹小姐的贴身丫鬟!”
汾阴侯再也忍不住怒意,天灵盖被一股杀意所冲击,他甚至想直接踢死曹牧。
眼看着汾阴侯将曹牧一脚踹翻,抬起脚踩在曹牧胸口上,狠狠的踩下去。曹牧两眼一直,差点口吐白沫,脸色胀红,管家吓傻了,扑上来就要抱汾阴侯的腿。
“侯爷!侯爷留情!”
汾阴侯又一脚将管家踹开,随即又狠狠踩了曹牧一脚。
只见曹牧喉咙一突,一口血从唇边涌了出来!
管家娘子急得哭嚎不止,抱着侯夫人的腿连连央求。侯夫人早也失去理智,最后的一丝主仆情分也被消磨殆尽。
她眼角赤红,额角脉络铁青,如蚯蚓般凹凸扭曲。猛地就抬脚踢开管家娘子,又冲向汾阴侯身边,和汾阴侯一起狠狠踢打曹牧!
整个侯府乱了套了,简直比京城最大的斗鸡场还热闹混乱。
府门外哭丧打砸,围观百姓人山人海;府里头主子下人打成一团,管家夫妇不断上去阻挠汾阴侯夫妇殴打曹牧;家里一众下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终于,汾阴侯不打曹牧了。他将已经被踩得没了半条命的曹牧从地上提起来,喊道:“来人,随本侯出府!”
管家夫妇一听这话,如坠冰窟。汾阴侯这是真要将曹牧交给韩敬了!
曹牧不是奴籍,不能随意发卖,那么汾阴侯把他交给韩敬,曹牧的下场多半就是被送官。
那样曹牧就死定了!
管家娘子一时间全然不顾一切,飞身朝汾阴侯扑来。
她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就好比飞蛾扑火。她更没料到的是,因着她飞扑得太快太猛,汾阴侯措手不及,几乎是本能的将她一把推开,用得力气也大的不受控制。
管家娘子被汾阴侯如此一推,就像是一根箭被硬生生扭了方向,仍刹不住势头。只听“砰”的一声,好巧不巧,管家娘子额头磕在了桌子角上。
霎时她脑袋上鲜血如注,整个人一翻白眼,昏死过去,软绵绵滑在地上。
屋内瞬间死寂。这片刻的死寂,扼得周遭几个丫鬟小厮仿佛喘不过气。
没人知道管家娘子是晕了还是死了,而下一刻,被刺激到的管家犹如发疯了一般,抄起一个凳子就朝汾阴侯砸去!
侯夫人大惊失色,扑上去撞开管家,却被掉下来的凳子砸在脚上,顿时痛得跌坐在地。
汾阴侯的怒吼响彻全府:
“反了!全都反了!”
……
侯府里是怎么闹的,韩敬不管,绿浓不管,孟庭更不管。
孟庭还凝立在原地,犹如一个局外人般冷眼看着一切。
绿浓哭得撕心裂肺,博得了好些百姓的同情。
百姓们原就知道汾阴侯府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会儿有些人被韩敬绿浓的情绪所感染,纷纷彼此煽动着,同韩敬绿浓一起闹了起来。
众人闹得越来越凶,就像是涨潮时一浪高过一浪的怒涛,要将侯府大门击烂。
韩敬一边抹泪,一边偷空瞟了眼绿浓。
绿浓可不是他找来的,那么她会是谁找来的,答案不言而喻。
孟庭也看了眼绿浓。
是他命人将绿浓请来的,同样给了钱。绿浓此番若是能从汾阴侯府要到一笔赔偿,就能赎了自己的奴籍,还能有钱置办自己后半生的生活。她自然闹得不遗余力。
这场浩浩荡荡的打砸闹事,可比当初那死了的通房丫鬟的家人来闹得厉害的多。
终于,侯府的大门开了,就像是一道固若金汤的防线陡然被击垮。
百姓们顿时犹如浪潮,涌向府门,将出来的汾阴侯等人团团围住。从孟庭的角度往下看,人山人海犹如收拢缺口,拢成了一个半月形。
汾阴侯将曹牧一家三口都交了出来,管家娘子倒是没死,这会儿还晕着。
事已至此,汾阴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交人、赔钱,赶紧把这些百姓都打发回去。
孟庭就这么居于高处,冷眼看着。汾阴侯焦头烂额,自然发现不了孟庭。
孟庭看着汾阴侯将金银珠宝一箱箱的扛出来,分给韩敬和绿浓;他看着绿浓拿了钱就赶紧跑了,生怕会被韩敬清算背叛韩茹的账;还有韩敬,拿了钱后就带人将曹牧一家三口送向京兆尹衙门。
他们依旧扛着韩茹的棺材去,一路上哭嚎连天,“奠”字大牌招摇过市,所行之处漫天漫地的都是白色的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