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前两个月在这个小小的海陵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寡妇偷情一案。杨寡妇和阿牛被常远关了足足一个多月。
从关进去的那一天起, 杨寡妇公婆孩子每天都巴巴地往族老家吃饭,杨寡妇的婆婆还天天去跑族老说自家老头子腿疼地厉害要吃药。那老长辈一家子, 可不干了, 他那儿媳妇问她:“你家儿媳妇不要脸偷人, 现在倒是把一家子的负担都弄到我们家来了,又不是我家男人睡了你家儿媳妇,凭什么我们家要给你老头子看病?”
老太太十分木然地说道:“老太爷说了咱们都姓杨, 我家媳妇儿出事情丢的是杨家的脸。我们一家子要是饿死了,丢的也是杨家的脸。所以他一定要把我家儿媳妇沉塘,我也不能说什么。只要你们家管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死活就可以。”
“好好!现在你儿媳不是还没死吗?”
“关进去了,我去县里求县太爷了, 县太爷的意思是, 他要查清楚。在他查清楚之前,让我们先来你们家吃饭。反正以后要吃好几年, 多吃半个月也就没什么了。嫂子你家儿孙多,劳动力多。福气啊!”据说这杨寡妇的婆婆破罐子破摔,躺地上不起来的本事也是不错的。
这么一来,那老杨家的老婆子怒了道:“你别来我们家,你们一家子都是扫把星,儿子一个一个死,断子绝孙的命。”
好了,这么一说,老太太直接坐地上哭闹起来骂道:“所以我说你们没安好心啊!你们是要把我们一家老小弄死,我传我们家几亩地啊,要我们家的几间房子,现在说出来了吧?要我们活活饿死,要我们断子绝孙。你也不要把我们家阿珍扔湖里去了,我先吊死算了!”
“你儿媳妇给你两个儿子戴绿帽子,你就这么忍了?活王八知不知道?”
“人都活不成了,还王八不王八!你让我们一家子活不下去,我让你们一家子也活不下去,阿大啊,阿三啊!你快到他们家里来啊!他们要饿死你爹娘,要饿死妮子和狗子啊!”老太太又哭又骂:“还说你们是活王八,我倒是情愿你们是活王八啊!可你们死了啊!要是你们都活着么,儿媳妇也不会被人要沉塘啊!”
我听着苏家嫂子,跟我绘声绘色的学那老太太的话,我笑地岔了气,腰都直不起来,这老太太倒也是个奇葩,自家儿媳妇做的这件事情到底算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想到她倒是浑然不在意。
苏家嫂子跟我说:“那杨寡妇,你可知道来历?是老太太路上捡回来的童养媳,要不然那样的姿色,怎么舍得给这样的人家?从小养大的,更何况连叔接嫂这种事情都做出来的,你说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只要能活下来,对于她来说比什么都强不是?”
“可不是吗?这样的人家活着本就不容易。”我叹气,听到是捡来的难免有些同病相怜。
常远糊涂到底,别说多长时间不过短短的几日功夫,那老杨家就受不了了,这位老长辈,自封的杨家族长就托了门路,走到了我们家来。
不过他来的时候,不是常远不在,就是常远在休息,没空见他。求了两次,这位十分要面子的族老,就不上门了。拖了他们家足足一个月,直到他们家说亲的姑娘家,打发了媒婆到他们家去,上门说道:“姑娘家说了,你们家规矩大,他们小门小户配不上。”这件事儿就成了□□。
这位杨家族长的大儿媳一下子崩溃了看中的儿媳妇没了,从井了打起了一桶水,拎进了他们老两口的房间里,直接泼在了他们的床上,又一场家庭伦理大戏的开场。
杨老眼睁睁地看着,那狗男女没有沉塘,他们家却是要拆散了。这位老爷子根据寄松的说法是在我家门口徘徊了几天,终于鼓起勇气,拦住了阿远他下面的师爷的去路,横竖求了师爷带着他去见了常远。常远一脸糊涂样儿说他还没闹明白,到底是通奸还是没有通奸,因为两人的口供老是不一致,可怎么办啊?愁啊!师爷提醒他,即便是通奸了,还不至于要关押大牢。只有□□才是轮的上吃官司,常远大惊连连质问师爷道:“那先生怎么不早提醒?”
“属下以为大人知道!”
“我哪里知道啊?我以为要沉塘的事情,那就是人命官司了,自然要好好审审,难道通奸不用关大牢?”
“只有通奸谋害亲夫,或者某人他人了,才是命案!”
“哎呀呀,我这将他们关了这么久,岂不是变成我让他们吃了冤枉官司?”
却说那杨家族老对着常远直接跪下道:“大人,这是一场误会,那阿牛感激杨寡妇当初的半块饼的恩情,所以为她做些重活,那杨寡妇看见他衣服扯坏了,帮他补补衣服罢了。求大人放了这两人。”
常远在杨家这位老爷子的仔细劝说之下,将信将疑地说:“如此说来,两人连通奸都不曾有过?”
“不曾有过!”
“果然没有?”
“确实没有。两人清清白白做人,这事情连杨寡妇的婆婆都能作证。要是她真是那种女子,想来自己的亲婆婆是不会放过她的,但是她的公婆为她一直在求情。请大人看在他们一家老小的份儿上,将他们一家放了。”老爷子求地很是诚恳。
杨寡妇和阿牛这才从牢里放了出来,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阿牛在牢里不用干活,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整整胖了一圈儿。被苏家嫂子好生骂了一通,等他去看看苏家的翻新,已经快完成。
苏家今日翻建完成,摆宴请客。从昨日起我,嫂子就叫我过来帮忙操持宴席。这是以后开饭店的菜,不可马虎,同时还要顾及乡里的规矩,讲求整鸡整鸭,大肘子和一条鱼。
鸡白切,鸭子烤,肘子用扒,鱼清蒸,虾蟹弄一些,这个时节油焖茭白,咸甜可口。再采摘了咱们特有的新鲜辣椒,切成了细丝与葱姜丝一起用滚烫的热油淋上,浇在白灼的鱿鱼上,略微带上一点点的辣味,伴着蒜蓉的味道,味道不错。
十来桌的菜全部上完,苏家的亲戚吃得十分尽兴,纷纷打听这是哪里的菜?我卸下身上的围裙,听吟风说:“我们家奶奶的菜,京里的贵人吃了都十分赞赏!”
“是吗?”
“是啊!这道烤鸭,靖国公大人和太子爷都很喜欢。”大家伙儿一听是京里的贵人吃得,一下子都来了劲儿。
出门在外,也没有京里讲究,我们一桌和常远老苏他们紧挨着,常远和老苏老万坐在一起,阿牛添了末座,为着他们几个添酒吃菜。老万是个介于黑白之间的人,只听他指着阿牛说道:“你小子也就那点子出息,既然看上了扛回了窝里,看有谁敢上门。居然还被人给抓了!给哥哥我说说,你倒是闻到腥味儿了没有?别跟我说连个手儿都没摸到,这就亏大发了。”
“真的连手都没摸到,不是说你都脱了吗?”大庭广众的,这老万兄太放荡不羁爱自由了,说话实在奔放。我是无所谓,不过我们一桌还有未成年少女和儿童,他能不能注意点?我生怕他什么都说出来。
“万兄,这些话,等下闲聊的时候说。现在喝酒!喝酒!”这是常远的声音,还好他知道该劝了。
“常爷,万爷,苏老哥哥。我想娶杨家嫂子!”阿牛坚定地说了一句。
“阿牛,你莫要脑袋发热,脑子昏掉了。那个杨家是个大包袱,你一个小伙子,等过两年好好地挣几个钱,要什么样的小姑娘没有?去要一个嫁过两个男人,有两个孩子还有两个老人要养的寡妇?”
“来来来!小子,明天哥哥带你去扬州城,带你开开荤腥。等你知道了女人的滋味,就不会完全把心思放在那么个女人身上。”
“万爷,我在牢里的时候,闲下来就在想,我原本帮杨嫂子心里有些有些那啥不假,却也是感念于她的那点子恩情,总觉得她为人善良。这一次,她不顾一切把事情揽在她身上,那一刻我觉得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好。她的千斤重担我想为她分担五百斤。”阿牛说出了这些话。
“好小子,就冲你这番话,我没看错你!”这是常远说了。
“有担当,是个汉子!”
“等下找你嫂子去,让她给你说媒去!”
第96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 日子过到了六月初,天气异常闷热,每日下午都会有一场瓢泼的大雨来袭,在这之前常远时常会去海陵靠北的村庄巡视。
一个多月前他再次上书给太子, 内容是黄河的入海口已经淤泥堆积, 如果今夏雨水颇多,恐怕有决堤风险。黄河夺淮入海已经有几十年了, 大周朝建国之初设立和河道衙门, 现在国库空虚哪里还有钱去修这些。而且黄河出海口也不在海陵管辖范围之内, 所以常远的谏言又成了正确的废话, 没有起到作用,对于关于几十万人的性命, 上百万人即将流离失所的事情, 我们到底不能像之前那样冷眼。
他嘴上不说, 却急在心里,无论是粮食储备的紧张和海陵北的边界处安排了阿牛他们几个兄弟的巡视,还是说对于夏粮和秋粮的种植, 从春日里他就开始跟那些已经转为晒盐的盐工宣讲砍了芦苇和蒿草种植粮食,我和他走访了很多的盐工家庭。
可惜晒盐成本太低,而目前朝廷收购盐的价格是基于煮盐的价格。晒盐之后成了高利润的生意。导致了部分盐工家庭只想扩大盐田,而不想种粮。轻松钱谁都想赚不是?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 我开始收购田皮, 所谓的田皮是指该地皮的种植权,但是没有这块地的拥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