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演技啊!不过我寒着脸,慢条斯理对张老二说:“那一日,我记得说得清清楚楚,我与你们一家子断绝关系,永不来往。不知道你今日怎么带着你夫人过来是为了何事?”
“燕儿,话不能这么说,那天你是气话,气话怎么能当真呢?”张老二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地厚:“你到底是我们的亲侄女,是我弟弟唯一的女儿。怎么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
“是啊,这样的话,以后咱们百年之后,怎么去见你奶?怎么去见你爹?你这孩子真是的,别生气了,跟自己嫡嫡亲亲伯伯生分这是做什么?”
听她这一席话,我笑出了声来,不知道哪一位,从我在襁褓起就骂是没人要的野种,养着浪费粮食,没有任何血缘张家养了她干嘛?张家的一分钱都不能便宜这个外人。“亲”这个字,她可从来没有用在我身上,所以我说:“张二夫人说这话,我可不敢当。当初我爹没有拿张家一间房,一亩地。而我跟两位连血脉都不一样,谈亲不亲就不妥当了。”
“可你跟老大家的不也没有血缘,为什么你就认他们?”
这个神逻辑也是没谁了,不过我也是见怪不怪,反正横竖都是他们的歪理。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就是来跟你聊聊天,拉拉家常。”她说得随意而亲切。
我点了点头说:“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回到家。父亲的坟被挖了,尸骨被埋在河边,浸在水中,家也被占了。你让我跟你们怎么聊家常?怎么认你们为亲人?两位走好,不送!”我选定了她家小三子作为需要□□,我想他们来之前家里定然已经为了小三子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毕竟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让一个不事生产的废物去占他们的房,用他们的钱?
果然,我这个话一出口,原本在旁边站着的女人,就上前说道:“妹妹,千万别说这话,那个杀千刀的做了这个事情。我们也很憎恨,他已经被我们教训过了。这小子确实不是个东西……”原本站在旁边的,他们家的大儿媳妇,跟我这么说。
“您说的对!”
“既然如此,妹妹就听我一句劝,不要与我公婆计较了。”
“我没计较,难道不来往也算计较?”我呵呵笑着对她说道,说完我让寄槐进来送客,直接赶了他们走。
这两日我带着常远好好逛了姑苏城,他又想着要到长江出海口去看一看,我说出海口就是芦苇荡有什么看头就没去,常远的正是调令来得很快,果然是按照被贬来的,让他即日起就去赴任,不过又给了他一个将军的头衔,算是保留了五品的品阶,倒是也不算将事情做绝了。
寄槐带着听雨北上,听雨含着眼泪不肯走,我掐着她的脸跟她说道:“你不去,我的那些钱怎么办?又不是不要你!好好干!”
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和常远商量下来索性就去海陵过年算了,所以临走前去三婶子家拜别,顺便看看柱子母子。
三婶子和柱子娘正在一起做圆子,看见我过去,招呼我吃圆子。我吃了一口咸馅一口汁水,甜馅儿,枣香扑鼻。顺带问柱子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说还是要去地主家帮佣。
我摆了摆手道:“别去了!你们两位是否有什么手艺,开个小铺子,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好。”
“我也没别的本事,打小儿在做鞋上有天分。”柱子娘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来,我看见里面孩子的鞋,“蕴哥儿,已经快六七个月了,以后该学走路了,我就帮他做了几双鞋子,燕儿千万别嫌弃,只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我拿起鞋子看着,果然是好手艺,针线密实,绣花灵动,在京里也是不可多得的。
“两位婶娘,咱们姑苏的苏绣乃是一绝。姑娘在闺阁中就开始会裁衣,做鞋子。我看这个生意是不是可以这么办?你们俩开个工坊,专门替我收绣品,帕子,鞋子,汗巾这种小东西,让绣娘到你们这里领布料,领绣线,回去绣了之后交给你们……”我开始跟她们讲我的想法。
不愁销路,只要做,这样的事情上哪里去找,对于柱子娘来说实在是个好机会,三婶子听得兴奋也是跃跃欲试。我跟她们说道:“三婶子,你们可以负责派料,收料。冬妹婶子,你来验收,看针脚怎么样,看看做得怎么样。”
柱子娘亮着眼睛点头,我跟她们说,最迟开了春,我就会让她们开始,她们都听得很高兴。
说着说着,就聊起了八卦,说起我二伯一家子,他们将这一口恨意都撒在了张家三儿身上,最后闹得张三与两个哥哥打了起来,推搡之间,小三子被他的两个哥哥打断了腿,他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我二伯去找了叔公,让叔公劝劝自己大儿子和儿儿子。
最后在叔公的协调下,张三的两位哥哥收容了张三,但是没有让他登堂入室,把他关在了河里的一艘破船上,用锁链锁上,每日就递给他一些吃食,纯当养了一头猪。
这样的做法突破了我的想象,对于二伯父家的老大和老二刮目相看,虽然张三这些年做得事情,也十足的是一个地痞流氓,但是这样将他关着,这简直就是虐杀。
我再三嘱咐柱子娘,对这种人家绕着走,实在不行到时候报官,别担心官府不理,好歹常远还在官场。当然我没跟她们说,常远已经去做小县官了。
三婶子跟我拍胸脯说道,以后两家的院墙一拆,就是一家人了,他们家人还是不少的,再说有新姑爷的这次出场,还有谁敢随便占我们家的财产,这个事情断断不会再有了。
常远这次回来办了落葬这件事情,从刚才他们个个把心思放在我为什么没有嫁给明祁,到现在都觉得我嫁给新姑爷是最最正确的事情。关于常远是如何收买人心的,我也没闹明白。
回去睡了一个午觉,等醒来,常远已经从长江口回来,叫我去外面看,他拿回来一个篓子,里面是一篓子小螃蟹,个头十分小,但是一个个里面黄倒是不少。我借了客栈的厨房,烧了一大锅年糕蟹,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吃了个饱。
“常逦终于进了太子的东宫中!”晚上常远与我一起抆洗之后泡脚的时候,他对我说。
“她本事真大,可有什么名分?”
“她本事一直都不小,至今没什么名分,不过听说已经怀胎两个多月,倒是让太子写信的时候语气都好了不少。”常远地这些信息,我一下子没法子消化,这个姑娘终究还是走上这条不归路。不得不说路都是自己选的,所谓的自己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
我整理了行李,与本家亲戚一一道别之后,去了东门外码头,再次坐上了去海陵的船……
第83章
再次仰望海陵的城墙, 与第一次过来的感觉又有所不同,在来路上听着常远将这个县的历史讲了一遍。历史厚重,却与我无关,我的看法是它离扬州近, 离海近, 又有大片的良田,就这几样, 这个地方就是个上天十分优待的好地方。
对于我的这个定义, 常远丝毫没有反驳, 他更注重于实际, 为什么我们连年都不在江南过,一定要赶紧地回到这个, 目前看起来十分穷苦的地方。主要还是我们都认为必须得分秒必争, 在春旱前, 能将试验盐场建成。等春旱的时候,刚好可以试试效果。
而我要需要时间进行红薯、玉米和土豆的育苗。常远听我的宏大目标之后问:“你会种菜?”我呵呵一笑道:“我爹死了之后,一个小脚女人, 一个要读书的小破孩,家里有几张嘴,靠什么还不是靠我种菜过来的,下地插秧我也会, 农忙的时候, 有人家来不及,我就去帮忙, 为的不过是一天的吃食。更何况我爹还没死的时候,他去田头我也跟着。而且,我那时候在家里还搭了黄瓜棚子,豇豆架子,浇水施肥,都是我一个做的,这些难不倒我。”
这个时代的女人,露出腿去稻田里插秧是极其少见的,如果不是家里死了男人的寡妇是不会去做这种事情,而我那干娘死了男人,她也没办法去做,一双小脚平地上走都不太稳便,更何况一脚高低的秧田里。
“燕娘,苦了你了!”他听出了里面的味道,过来摸摸我的头说道。
我想了想过了一会儿问他:“这也算不得苦?我还想等我们老了之后找个园子,一起种种花,种种菜,喂几只鸡,几只鸭,再养上一条小狗过田园生活。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会很惬意吗?”
他愕然道:“我竟忘了,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日子,行啊!到了这里可以提前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咱们找个村子,建个院子。你看如何?”
“我们不住县衙?”我没想到县官还可以不住县衙的。
“不住,咱们有那么多的事情,不要被县衙给圈住了,城里城外都有个宅子就好,平时住在城外,可以就近看着盐田,有时候住城里,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说的远景很美好,但是目前还无法实施,毕竟建个房需要点时间。另外我需要确认我们到底会在这里住多久?
常远听了我的问话,他对我万分肯定地说道:“三四年!甚至更久。”
那好吧,该置业的就置业,不用含糊了。不过世事难料,明天都是新的一天,尤其是在这个科技没什么进步,政治却风云波谲的时代。
当我们再次出现在这座城里唯一的一家客栈门口,那位小巧精悍的掌柜苏老板,正拿着茶壶喝着差,无所事事地看着外边,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咱们。他速度飞快地跑了过来道:“常老弟,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