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黑着脸:“看我干嘛?人在里头。”
原来不是明帝,太医们提着一颗心,跟在宫人身后进了卧房。
难道是王皇后?小皇储?
没一个是他们大意得起的。
进了卧房,躺在床上的,却是一个脸色发白的年轻男人。
他半靠着床头,一只腿脱了鞋,搁在床边的凳子上,裤腿上映了几点红色的血,但并不多。
再看他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像在地上滚过,上面还破了好几处,挂着草叶湿泥,狼狈得很。年轻男人似乎也在强忍着疼痛,看见进来的人背着药箱,他先勉强笑了笑,然后对着太医们歉意地开口:
“是我不小心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好像伤到腿了,麻烦各位大人替我诊治。”
语气温和,彬彬有礼。
是哪位大臣家的公子吗?太医们有点不确定,不过既然是明帝派人来找他们,那就一定是身份不菲的人。
太医们于是放下药箱,又让宫人拿来剪刀,打算把年轻男人的裤腿剪开,瞧一瞧他的腿伤成什么模样了。
卧房里,太医们正在认真诊治,卧房外,明帝慢慢站起身,对着坐在下首,已经被吓傻的人开口:“思亭,出来跟我说话。”
岳思亭被吓了一跳,听清楚明帝说了什么之后,她才扶着椅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明帝一见,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好孩子,没什么好怕的。”
他还伸出手,扶了岳思亭一把。
岳思亭觉得自己的腿软得不行,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不过明帝的话好歹给了她一点安慰,她点点头,跟着明帝,一直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张石桌,石桌边是几个圆圆的石凳,角落还有一座小小的秋千。秋千是迟迟小时候玩过的,她以前跟着明帝来猎场,明帝不敢让她去跟着狩猎,就让人搬了这个过来,让小孙女坐在上面,明帝就在后面推。
岳思亭也帮迟迟推过秋千。
想到迟迟,岳思亭的精神忽然恢复了大半。
明帝已经坐在了石凳上,又让岳思亭也坐下,然后才仔细询问她当时的情况:“相王世子怎么会找到你?”
岳思亭也不知道,为什么相王世子会遇到她。她一个人在猎场里摸索找猎物,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一路上也没有别人的影子。等到她拉弓射中一只野兔的时候,相王世子却忽然冒了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岳思亭还没有认出他,等到相王世子自己说出了名字,岳思亭才后知后觉,原来是今年忽然来了京城的相王世子。
她有点无措,因为相王世子身边,也没有其他人。
岳思亭问他:“世子怎么会一个人?没有人跟着您吗?”
相王世子似乎有些赧然:“我应该,是和他们走散了。”
走散?
“嗯。”相王世子骑着马停在原地,他没有靠近,只保持着原来的距离,对岳思亭解释,“本来有两个人跟着我,但刚才我看见一只野兔,便追了上去。谁知道回过头,人就都不见了。而且,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野兔?岳思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出口:“该不会就是我射到的这只吧?”
相王世子笑得很是温和:“不是,岳二小姐放心。”
但既然他迷路了,岳思亭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不管。她于是对相王世子说:“世子要是不介意,可以跟着我走,我先带你回去。”
听到岳思亭的话,相王世子有些讶异,不过他很快就赞赏道:“岳二小姐果真与寻常女子不同,令在下刮目相看。”
夸了两回了,岳思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举手之劳而已,世子不用这么记在心上。”
“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岳二小姐过谦了。”
他说得文绉绉,岳思亭平时最不耐烦这个,不过相王世子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岳思亭只好闭上嘴,老老实实领着人往回去的路上走。
只是骑着马走了没多久,岳思亭就不老实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的草丛里露出一点隐约的白色,岳思亭一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后驾着马轻轻过去。
跟着她的相王世子不解:“岳……”
“嘘。”岳思亭头也不回,“世子你先等一下。”
她弯下腰,伏在马背上,这个角度正好让岳思亭看清了草丛中的东西。
果然是一只小羊。
岳思亭乐开了花,又反手去抽背上背着的箭。草丛里的小羊一无所觉,还在悠哉悠哉摇尾巴。
找准时机的岳思亭瞬间暴起,拉弓搭箭射出,一发就射在了小羊的腿上。受了伤的小羊却没有倒下,带着腿上的箭朝前飞快逃窜。
岳思亭皱起眉:“不到黄河心不死。”
她用力一夹马腹,驾着马也立刻赶了上去,依稀间还听到身边的相王世子的呼喊:“岳二小姐……”
岳思亭哪有工夫停下,只高声回他:“我马上就回来!”
谁知道回来的时候,相王世子已经靠在一棵树下,原本骑着的马没了踪迹,他拖着一条明显受了伤的腿,对着岳思亭满是歉意:“又给岳二小姐添麻烦了。”
“这么说,你也没有看到他是怎么摔的?”
听到明帝问她话,岳思亭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着明帝摇了摇头。
明帝想了一会儿,先安慰岳思亭:“既然这样,这事就跟你没有关系。你先回去吧。”
但岳思亭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