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继位大殿都是慎之又慎,便是钦天鉴和礼部百般测算,逐日推论,都不敢马虎分毫。
到了荣桀这却有些任意妄为,他似乎毫不在意日子的吉凶,只因为这一日对他来说最为重要,便很任性地选了下来,无论谁说都不肯听。
荣桀笑道:“傻姑娘,这日是我生辰,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出大凶的。”
颜青画关心则乱,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皇帝天命所归,他的生辰自然是极好的,钦天监如果聪明,给的批条一定是大吉,不会有错。
她笑笑,从被子底下找到荣桀的手,轻轻握住了。
“你的生辰,自然是好日子。”
皇帝的万寿日,怎么可能会算出坏日子,因此荣桀看都没看那份卜告,直接朱批定了日子。
荣桀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福妹,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怎么睡啊,她是一点倦意都无。
心里这般想着,颜青画缓缓闭上眼睛,却直接沉浸入无边的美梦里。
荣桀低头看了看她,轻轻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
三月十五这一日,他们夫妻二人早早便醒了,似乎刚睡着没多一会儿,颜青画被叫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靠在荣桀身上直打哈欠。
“几时了?”
春杏和冬梅都随她入宫,如今都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贴身伺候她起居。
“回娘娘话,寅时初刻了。”答话的是春杏。
荣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福妹醒醒,等忙完今日,晚上随你睡。”
颜青画又打了个哈欠,接过冬梅递过来的帕子,一股脑糊到脸上。
寝殿里除了她们二人,还有一个叫多福的姑姑,是前朝留在宫中的老人,因手脚麻利,精明能干又懂宫中规矩,颜青画特地选中她留在身边掌管宫事。
而跟在荣桀身边的几个大伴也是前朝留余,他们都是进宫多年的老人,宫外早就找不到家人,便是出宫去也无依无靠,荣桀便叫他们都留下来,继续在宫中当差。
不过泰和帝的后宫也只有一位皇后,再无旁的妃嫔,是以,荣桀给各将军大臣家中都分了些人,留了些话少能干的在宫中,倒也图了个清静。
多福姑姑跟荣桀身边的大伴张大伴今日可忙坏了,他们正吩咐手下人准备好今日帝后二人的大礼服,态度十分谨慎。
这衣裳从去岁准备到今日,每人足足准备了三套,就怕到时候出乱子。
“陛下,娘娘,这就得起了,卯时初还得去拜谒太庙,吉时耽误不得。”说话的是多福姑姑。
还困顿在床上的两人顿时清醒过来。
太庙在长信宫外,赶过去最少两刻功夫,他们这边梳妆打扮穿好朝服怎么也得半个时辰,这时间卡的很紧,丝毫松懈不得。
帝后二人这才起身,洗漱之后便坐到妆镜前挽发梳妆。
颜青画今日要戴九龙九凤冠,此冠已逾宫制,荣桀却还是下旨造办。他是独一无二的皇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便是礼部也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乖乖按照他的要求来。
这凤冠上龙凤都为金制,口中衔翠珠,冠后有博鬓六扇,华丽而沉重。
一身大礼服为玄黑色,上织翟纹,领、褾、襈、裾皆为红色织金五彩云龙纹。除此之外,还配蔽膝、玉圭、玉革带、组佩等,隆重非常。
颜青画这一身穿在身上,显得肃穆至极,皇后之端方立时尽显。
而荣桀的那身冕服,也是极尽皇帝天子威仪,他身材高大,英武不凡,玄黑冕服庄严而厚重,让人远观便心生臣服。
两人穿好大礼服,出寝殿坐上步辇,一路往太庙行去。
此时,文武百官已等在太庙前殿前,殿前已备好玉帛、牲牷,而殿中也摆好荣氏先族牌位。
离卯时还有两刻时,帝后仪仗抵达太庙干门之前。
此时干门已开,正待帝后步行而入。
太庙祭祀,以皇帝祭天地、宗庙为大祀,以册立皇后为告祭,今日两祭并行,规制更上一等。
随着帝后仪仗到达,太常寺卿便亲迎而出,等荣桀和颜青画下了步辇,端正站在干门之前,他便上前一步,一路往祭坛前走去。
荣桀和颜青画对视一眼,两人挺直腰背,面容肃穆,一步一顿往前殿行去。
大祀看似并不复杂,祭祀起来却丝毫不敢马虎,从供牲牷到焚香唱诵,每一步都严谨仔细,一直到整个大祀礼成,已经天光大亮,金乌早就散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照耀着大地上万千子民。
辰时正,大祀礼成,帝后二人再三叩拜先祖苍天,祈祷大越国运亨通。
拜谒太庙之后,便要回宫在干清宫前广场举行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吉时也算的很紧,因此这边大殿一结束,帝后二人坐上步辇就往宫中赶去。
倒是文武百官不太着急,他们不用更换礼服,只要准时抵达广场即可。
回去路上,颜青画不得不用手扶着沉重的凤冠。
这凤冠确实华丽漂亮,有着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华贵,可沉却也真的很沉,这般压在身上,时刻提醒她作为一国皇后的责任。
回到宫中之后,两人便在干清宫偏殿里更换礼服,颜青画还要再补一下妆容,趁着这一会儿,多福姑姑特地取了几块糖糕过来,伺候她匆匆吃了几口:“一会儿殿前要站好长时候,娘娘且先垫垫肚子,省得饿的头晕。”
宫中的任何典礼都是体力活,若是没个好身体,这一天可是撑不下来的。
巳时三刻,吉时转眼便至,荣桀深吸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颜青画,推门大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