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奴才还听到另外一件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苏仁犹豫不决的声音,朱鸾这才回过神来。
黛眉轻挑:“说吧。”
苏仁抬起眼皮瞥了下朱鸾的脸色,仔细斟酌之后方说道:“奴才听闻陆大人被长公主邀入了洛神居,好些时候才出来。”
听到洛神居几个字,朱鸾端着茶盏的手轻轻一抖。
里面的茶水晃出来,烫到了手指,朱鸾轻轻“嘶”了一声,赶紧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浮碧上前拉住她的手,用帕子抆了抆上面的水渍,瞧着白生生的一根嫩指被烫红了,瞬间心疼起来。
浮碧偏头瞪着苏仁,啐了一口道:“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拿药!”
可此刻,朱鸾却感觉不到手上的疼,反倒是内心揪着疼。
关于长公主的洛神居,坊间倒是有个传闻,就是说,但凡长公主看上哪个男子,便会请入洛神居吃酒,然后便是春宵一度,奇怪的是没有哪个男人入了洛神居之后还会清清白白的出来。
想到这里,朱鸾鼻端涌上一股酸意,瞬间,眼眶就红了。
莫非陆谨已经被长公主给……
连浮碧给她抹药,她都恍然未觉。
苏仁瞧着朱鸾眼眶红红的,微微抿着唇,瞬间心疼起来,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他抬手给自己扇了一个巴掌,好端端他说这些做什么!
苏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安慰她的话:“殿下,若是陆大人真与长公主有个什么,定然不会再弹劾长公主殿下,依奴才看,应该是什么也没发生,公主若是不信,今日陛下肯定还会宣陆大人入宫,殿下不如亲自去看看。”
朱鸾腾的一下起身,她咬了咬红唇,莹莹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冷意,她道:“你说的对,本宫要去问清楚!”
说罢,她便不管不顾的出了昭宁宫。
苏仁和浮碧赶紧追上去,浮碧在后头埋怨苏仁:“你这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苏仁没想到朱鸾会因为陆谨情绪如此激动,他恨不得拔掉自己的是舌头,后悔莫及道:“浮碧姐姐,我错了还不成,下次小的可再也不敢说这种事了。”
果不其然,崇安帝宣了长公主入宫,也让刚下朝的陆谨来鹿鸣宫与她对峙。
朱鸾见鹿鸣宫外,林绍晟带着飞鹰卫团团围住,紫阳真人和他的徒弟都被挡回去了。
长公主之事毕竟事关皇家的颜面,崇安帝不可能对外声张,对长公主的审讯也只能秘密进行。
这种事情,他也不会让外人知道。
鹿鸣宫外,绿荫浓盛,朱鸾站在一颗百年的梧桐树后,梧桐树三人合抱那么大,粗壮的树身将三人的身体完全给遮挡住了。
绿荫遮住了炎炎的日光,清风拂来,带来一股子凉爽之感。
朱鸾等了一个多时辰,日头渐渐升高,鹿鸣宫却依然没有动静,她忍不探出头瞄了一眼,仍然只见飞鹰卫顶着毒辣的日头笔挺的站着,纹丝不动,就像雕石一样。
她刚想收回目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在两人的搀扶之下不紧不慢的走到宫门口,只见飞鹰卫齐齐行礼问安。
那一声声:“太后安康。”传到了朱鸾的耳朵里,朱鸾瞳孔微缩,仔细一看,那搀扶太后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苏湘容和太后身边的嬷嬷。
看到太后出现,朱鸾的心便沉入了谷底,崇安帝昏聩不假,但也是个孝子,一直感念太后当年的抚养之恩,若是太后替长公主求情,皇帝必然会心软。
长公主进宫之前,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这次陆谨所谋划的一切,怕是要落空了。
而林绍晟这边则和太后起了争执,最后,无奈之下,不得不让太后入宫。
朱鸾见林绍晟这般装模作样,看着就来气,他们早就跟长公主沆瀣一气,还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林绍晟跟着太后进去了。
没多时又出来,朱鸾以为他是要继续巡逻,谁知他却握着长剑笔直朝这边走来。
朱鸾一惊,赶紧将脑袋给收回去,转过身贴着大树干,与浮碧和苏仁面面相觑。
不过,这样做于事无补,朱鸾才一抬眼,林绍晟就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睁大眼,清澈的瞳仁里满是疏离。
林绍晟见她对自己如此戒备,自校场那事情之后,她与他之间便成了陌路,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嘲,双手抱拳:“公主殿下,为何要站在此处?”
朱鸾从一开始的心虚变得镇定下来,她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低低一笑:“本宫在此处乘凉,不知是否打扰了指挥使?”
林绍晟的眸光落在朱鸾嫣红的小嘴上,她脸上脂粉未施,清若芙蕖,唯独嘴上抹了胭脂,就像雪地上的红梅,显得格外艳丽,他眸光微深,对她的谎言置若罔闻:“公主殿下在此处等谁?”
朱鸾心里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她沉着小脸道:“等谁与你有什么关系。”
林绍晟对她的企图,恨不得写在脸上,朱鸾讨厌他这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以及他占有欲十足的目光。
这些都让朱鸾很反感,她反击的言语也不客气。
林绍晟薄唇一扯,似在嘲讽她道:“公主殿下这般痴心,也不知某个人到底能不能明白,若是一腔热情付诸流水,倒也是可惜的很。”
朱鸾被他说中心事,要说这世上有一个人了解她,还非林绍晟莫属,可他越是这样,朱鸾便越讨厌他。
她气的双颊涨红,奶白色的肌肤底下仿佛要渗出胭脂来。
正要出言呵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从容的声音从梧桐树后传来:“林大人如此口不择言,可有将公主殿下放在眼里?”
朱鸾转头一望,便见陆谨一身绛红色锦鸡补子服,站在梧桐树后。
朱鸾等了他许久,现下终于见到他,内心的焦虑顿时缓和下来,她檀口微张,唤了声:“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