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他见惯了肆意洒脱的她,实在无法想象,青灯古佛相伴,心如死灰的她。
这几天,她一早一晚地过来蹭早晚课,已经让很多默默关注这里的道门大佬对他侧目了,再这样下去,也许他的游历之路,就要提前终结。
“阿弥陀佛!道家亦有静心神咒,你……”
“我试过了,没用!”卢悦很沮丧,“你不在红尘中,不明白,得到与失去间的……那种痛苦煎熬!”
悲风又感觉一道问候的神念,连阿弥陀佛都咽在嗓子里,没宣出来。
“很多很多年前,好像只有十四岁吧,磐龙寺的帚木大师,就说我与佛有缘!”卢悦端起静心茶,对它的功效,实在看不上。
可是再看不上,她也要喝,现在是能管一点用,是一点用。
若不然,不要说画符了,简直就是坐立难安!
“他们下套,与我时雨师伯打赌,她输了,我就在磐龙寺扫了一个月的地。”
卢悦把一杯茶饮尽的时候,只觉世事奇妙,莫过于此,当年她万分恐惧的东西,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我记性好,他们的早晚课,听着听着便全懂了,然后,扫地无聊,便念得……朗朗上口。”
悲风:“……”
他真佩服那些大师。
“那里的一位大师,很厉害,”卢悦脸现怀念,“只是听其念经,便如置春日暖阳之中,心中的阴霾……亦会慢慢消去。”
悲风有些羞愧,这一点,他暂时还做不到,所以能帮她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在磐龙寺声名不显,可是这世上,我也许唯有在那位大师那里,才能得真正平静!”
卢悦其实很恐惧她的将来,“那位大师是苦修之士,生平就没买过茶,从来都是一杯清水度日,悲风,那种日子,我恐怕是过不来的。”
这是对归依佛门,已经有准备了吗?
悲风想念阿弥陀佛,却念不出来。
“我觉得,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卢悦苦着脸,“无欲无求的境界,其实哪用身受万般苦修?这世上的所有死物,都是无欲无求的。”
“……”
悲风太想叹气了。
这人已经不止心不静这么简单了。
“阿弥陀佛!卢悦,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晚课,没有达到你预期的目标?”
卢悦点头。
听完梵音,她的心还是又烦又煎熬!
“……那我们就再来一遍吧!”
这一次,他再不敷衍她。
木鱼声声中,卢悦轻轻闭上眼,倾听他悠长和雅的梵音!
……
谷令则和洛夕儿的脸,异常难看。
悲风的房门根本未闭,从外面,她们都能看到,卢悦启口在跟着念经。
若不是她还身着天地门的道服,若不是她还有满头青丝,若不是她身前,没有木鱼,只凭她现在宝相庄严的样子,她们真觉得,她可能已经投了佛门。
道家修士,去投佛门,这在哪都是不可忍之事。
可是现在,哪怕她们再想把她拉出来,也无法进前一步。
卢悦这些天的煎熬,是个人都能看见,她们一般大,可她的鬓角已经冒出好几根白丝了。
“令则,借运符之事,解决了吗?”
谷令则没想到,洛夕儿会传音问她这件事,几次张口间,她不知道怎么说。。
“你还没还她?”洛夕儿鼓眼,“令则,别的事,我都可以站在你这边,可是……可是借运符,关系到卢悦的性命,你一定要帮她解了呀!”
解?
她要怎么解?
谷令则的眉头拢了几拢,突然之间,有些明白,妹妹这么煎熬,也许除了她放言一定要照顾的泡泡外,还有……她!
“现在不是我解,是她……她在想办法解。”
啊?
洛夕儿不懂她的意思,瞄瞄还在念经的某人,结结巴巴道:“你……你告诉她了?你怎么能告诉她?”
“是她自己发现的。”
谷令则叹口气,抬起重得不行的脚,也往悲风的房里来。
木鱼声声中,看到如卢悦一般,也坐下去的朋友,洛夕儿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和尚尼姑了。
她在外面急得来回踱步,里面的三个人,却难得的平静,时间流逝得好像比什么都快,感觉才开始的时候,晚课已经又做完了。
“我觉得,你可能缺一个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