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结丹以后,在修仙界摸爬滚打之后,直修本心,却是大善!可惜——他们一开始,修得便是本心!为了不让这颗心,过于膨胀,所以每代收录的弟子,都有一颗残心!”
帚木神情凝重,“当日我返出逍遥前,逍遥诸前辈,曾建议我转投残剑峰!”
青羽的眉心蹙起,师兄心魔甚重,这些年,若不是磐龙佛法精深,一直压制于他,他又自我压制,只怕这世间,早就多了一个不世之魔门大能。
“我研究了残剑峰几位前辈后,果断转投佛门!”帚木叹气,“因为我做不到,也按不下想要杀戮的心!就算转投残剑峰后,也是一样,最终害人害已!”
“当年逍遥诸前辈没有当机立断杀我,实实是因为我自己的挣扎!我一直没放任自己的心。去行那满手血腥之事!”
帚木伸出双手,“他们当年没做的事,我今天……却想做。”
青羽吃惊得差点蹦起来,“师兄!”
“你急什么?我不是还没做吗?”
帚木端起卢悦的杯子,轻抿一口,“卢悦行事不择手段,她在洒水国。为杀唐家之人。算计花散和谷家,连蒙山双煞的肉里亲都用上了。你说……若是有一天,她守不住自己的心。一切以自己为上……会如何?”
青羽沉思半晌,“我倒是觉得那孩子,是个快意恩仇之人,师兄你太多虑了!逍遥的残剑峰。这么多年,出来的弟子。虽然是有些邪性,却从未出过大恶之人!”
“过虑?呵呵!当日我与弃疾一起,算九演之数的时候,曾得出道门这边。会出一个与逍遥有莫大关系的魔头。”
帚木看着青羽,“须磨把秦天教成什么样,你也早有耳闻吧!他在空冥宗又是如何教训卢悦的?申生几人。因为残剑峰的传承,对卢悦那也是护着捧着。你说……若是她哪天不顺意了。本心这东西,一旦把持不住……!”
青羽实觉得师兄最近有些不正常,怎能凭莫虚有之事,来灭逍遥诸真人,都疼爱无比的小辈之命!
更何况,卢悦出道以来的几次行事,在她看来,实是他们正道的好苗子。
“……你以为时雨为什么要把她扔到磐龙寺扫地?她的眼睛虽然隐藏得很好,可我还是看到了,那眼瞳深处,如被烟墨涂染的极夜,里面藏着洪荒凶兽!”
帚木的长眉抖动,“……若不是……若不是她一直行事无错,我早把她立毙掌下。”
青羽真觉得自己师兄可能真的老胡涂了,或者又陷在某一心魔里。
帚木叹气慢慢转身,“希望今日的一时之仁,不会让天下出一大魔!”
他到底因为昔年逍遥诸师长的仁念,舍不得坏了现在关系到整个逍遥变数的卢悦。
若不然……管他对与错,在星火燎原之前,一脚踩灭,才是正理!
远走的卢悦根本不知道,她与死神抆肩而过。
回望城楼上,那德化城三个大字,让她神情莫名。
善厚庵里,她感觉到的那股莫名气息,可不是青羽的。而青羽大师能装着若无其事,显然也是磐龙寺高人。
卢悦觉得她的养心功夫,在上辈子助她一臂之力的光头面前,一次次地破功,是非常不对的。
梦蜃珠就那么白白丢下……
一次两次,山崩于面前,她可以面不改色,如何就对这些光头,莫名心虚?
若是别的元婴修士,她还能想着借逍遥之势,找点场子,可是磐龙寺的……卢悦也只能深深叹口气。
人心难测!
这难测,不止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一样,她自己的心思,也是难测得很!
面对青羽大师,她一开始还能想着据理力争,可是被她越说越不懂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破财消灾!
而且……还落荒而逃!
好像不逃,就要没命了一般,这真是……
祖爷爷和师伯常说修炼要明心见性,说认识自己是修炼的第一难关,多少人就是因为过不了心魔一关,修为停滞不前。
以前,她对这一切,是嗤之以鼻的。
上辈子,丁岐山害了那么多人,就从来没心魔,显见天道在某些方面,也是欺软怕恶。
莫非……她还是太善了?
还是那些光头早在上辈子,就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叫欠的种子,所以,她每次面对这些光头的时候,就莫名想要退缩?
卢悦叹口气,她不得不承认,能重生回来,她或许还真是得多谢那个老和尚赠送的一点佛光。
那佛光是她当了三百多年幡鬼后,对人性的……唯一救赎!
也让她再也当不了纯粹的恶人。
卢悦不想去想谷令则,这辈子的她和上辈子的她,太不一样,可某些方面,又那般重合。
她眼睁睁地看着谷家废谷正蕃的丹田。眼睁睁地看着谷家把他送出,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以为想起那人时,掉几滴不痛不痒的眼泪,就是莫大仁慈了吗?
卢悦嘴角扯扯,缓步往北山的逍遥观去。
她终于把那些越想越乱的东西,扔一边,专注起到德化城的主要任务。
凡人的感激念力。多好的东西啊!
从怀里摸出那枚储物戒指。戴到手上的时候,卢悦的脚步稍为加快,她不能再因为……那些东西。最后可能要被鬼面幡消耗掉,而刻意逃避了。
鬼面幡必须毁了!
哪怕穷她一生之力。
更何况现在这里的,只是意外之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