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谢崇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云安是耿叔唯一的骨血,也是耿家唯一的男丁,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算以死谢罪,也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男人的髓海本就出了毛病,最受不得血气冲撞,平日里有安神香平复心神,缓解疼痛,倒也没那么难捱,但此时此刻,剧烈的疼痛堪比火炭,在不断炙烤着他的筋肉骨骼,那种饱受折磨的感觉,甭提有多难捱了。
俊美面庞上带着几分痛苦之色,他一手扶着墙,身子踉跄了下。大夫见状,眼皮子抖了抖,赶忙把了把脉,有些为难的问,“大人可是头疾犯了?”
谢崇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普通的药材根本无法缓解后脑剧烈的疼痛,否则他也不必耽搁这么多年,直到遇上清儿,用了安神香后,才减少了许多折磨。
伸手将袖中的银熏球取出来,放在鼻前轻轻嗅闻,但不知何时,里头的香料早已燃尽,残存的一丝余味没有任何用处。
“不必管我,先给他包扎、”
话没说完,他再也站不稳,直直往前栽倒,要不是大夫扶了一把,怕是早就摔在地上了。
谢崇身形高大健壮,又常年习武,筋肉无比结实,年过五旬的老大夫抬着他,累的呼哧带喘,还是药童帮忙搭了把手,才把人弄到了床榻上。
过了一刻钟功夫,谢一带着人找到了医馆,看着面色惨白的指挥使,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能救大人的除了周小姐外,再无他人。
髓海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出了毛病,就算是太医也无法诊治,若是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他将谢崇背了起来,快步往谢府的方向走去,因云安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妥当,徐亨便留在了医馆,照顾着云安。
谢崇虽然昏迷,但他还保有几分意识,睁开双目,待看清了谢一后,咬牙道,“去香铺中将于福叫来,他手里有安神香,切莫叨扰清儿,可记住了?”
聚仙楼中的比试,万万不容有失,毕竟宣炉是周家的传家宝,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谢一闭口不言,他是忠心不假,却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之人,宣炉的确珍贵,但却贵不过指挥使的性命,如果他隐瞒消息不将周小姐叫来,将来肯定要后悔。
再者说来,今日的事情明显早有预谋,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谢一将刘百户唤到近前,让他好生看守着指挥使,不许外人接近,而后才带了二十名锦衣卫,直奔聚仙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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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兰婆婆按摩了整整几个时辰,周清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金桂拿着帕子帮主子抆了抆,咧着嘴问,“奴婢伺候在小姐身旁,平日里也没见着您用香料,为何您身上会带着一股兰香,这味儿当真好闻极了。”
周清忍不住笑了一声,开口解释道,“我从小就接触香料,足足十多年,即使不特地熏香,身上也带着这股气味。”
不过前世里她身上的兰香并没有这般浓郁,是重生后香气才加重的。谢崇还说过,靠近她能缓解髓海的钝痛,应该也是魂灵逗留在望乡台上,才产生的变化。
思索间,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周清心觉奇怪,走到窗棂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发现聚仙楼门口站了不少锦衣卫,打头的那人她十分熟悉,正是经常来到香铺的谢一。
聚仙楼只是一家酒楼,即便富丽繁华,连矾楼的风头都被它越过去,也不应该跟镇抚司对上,为何店门口会有这么多的小厮?手里还拿着刀枪棍棒?
谢一抬头,瞥到了站在窗边的女人,扯着嗓子喊道,“周小姐,指挥使请您过去,事态紧急,切莫耽搁!”
说着,他抽出绣春刀,一脚将挡路的小厮踹开,快步往楼里冲。
齐王派来的人手到底也是要命的,对他们来说,暗地里给镇抚司的人使绊子算不得什么,但光明正大的阻拦锦衣卫,委实有些不妥。再加上来人不少,武艺还颇为高强,很快便将他们打的四散溃逃。
周清也不是个傻子,她心里很清楚,谢崇不会平白无故的找她,难道是髓海出了问题?越想越是焦急,她刚推开门,便看到有两个小厮守在廊中,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委实瘆人的紧。
“小姐,咱们还在比试,您要去哪儿?”金桂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急急唤了一声,这场比试关乎着香铺的脸面,几十年的老店,若真被一个女子踩在头上,实在说不过去。
周清全然顾不上答话,赶忙退回房中,将雕花木门紧紧阖上,等到谢一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这才走出去。
离开前,周清冲着金桂交代一句,让她每隔两个时辰便给兰婆婆服下一枚木香饼子,而后便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指挥使在哪?”
出发时谢一特地准备了辆马车,这会儿也派上了用场,等周小姐上了车后,他沉声道,“指挥使从小由耿叔带大,耿叔去世后,便只剩下一个儿子,名叫耿云安,今年刚满十六,并不会武功,刚才有贼人将他掳了去,刻意送了沾血的物件来刺激大人,亏得及时将云安救下,否则......”
闻得此言,周清也知道了情况究竟有多紧急,她死死抠着车壁,呼吸都比往日急促,等马车停到谢府门前,她把规矩尽数忘在脑后,小跑着往里走。
谢一将人带到卧房前,沉声道,“周小姐先进去吧,大人也应该醒了,属下先去将香料准备好。”
伸手推开木门,周清甫一迈过门槛,便听到了男人痛苦的喘息声,她几步走到床前,看到谢崇青白交织的面色,心头一阵紧缩。
“清儿怎么来了?”谢崇剑眉皱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谢一如此大胆,竟做出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若比试出了岔子,该如何是好?
“比试、”
周清伸手捂住滚烫的薄唇,面色紧绷,“比试不重要,指挥使先别想这么多,谢一去拿香料了,你再忍忍。”
过了半刻钟功夫,谢一跑了回来,急声开口,“周小姐,缺了地榆这味药材,该怎么办?”
地榆是安神香的主料,有平心静气之功,若是没有了此物,安神香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就算用她的血,依旧无济于事。
“趁天没黑,快让人去医馆采买地榆,应该还能买到。”说话时,女人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明显慌乱极了。
谢一离开主卧后,谢崇痛苦的闷哼一声,眼眸红的快要滴血,鼻前传来浅淡的兰香,仿佛罂.粟一般,让他再也维持不住理智,伸手将人拉到床榻上,翻身压了上去。
长满胡茬儿的下颚抵着圆润的肩头,他拼命呼吸,恨不得将馥郁清甜的味道全部卷入体内,因为疼痛的折磨,他手上的力气有些大,紧紧环住纤细的腰肢。
“清儿,我疼。”
周清不止没有挣扎,反而主动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在薄唇上落下一吻,柔声安抚,“我知道你疼,再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到了此刻,谢崇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裂,他死死咬牙,一字一顿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先前指挥使曾经说过,抱着我就不疼了,事急从权,何必在乎那么多?在我心里,无论是妇德、贞洁、抑或名誉,都比不上你重要。”在望乡台上呆了不知多久,周清很清楚,她的体质与先前不同,对于谢崇而言,她就是那味药,能平复髓海的钝痛。
趁他恍惚之际,素白小手把人掀开,在男人惊愕的神情中,缓缓放下了湖蓝色的床帐。
昨日在聚仙楼看到谢崇时,她已经想明白了,她对这人不止是感念,还存有更加复杂而深刻的感情,就算一开始因为心中的恐惧不敢面对,但现在她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心。
因此,有些事情即便做了,周清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