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程季安一路在前,又时不时又感受着身后的人。他一直跟着, 隐隐约约保持着距离, 除了脚步声, 再没有其他声响。她又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压力, 疏离的,看不透的, 又无法触及的。

就像刚才,她急得不行,他却只是毫不在意。

可是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又是否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门已经打开, 程季安推门进去, 开了灯, 又转过身, “进来吧。”不敢抬头, 双眸也只是垂下。

纪崇均没有回应,只是跟着走进。

不过三四十平方的居室, 空间狭小,家具一切从简, 所有的东西都能一眼扫尽。程季安将人领至沙发前, 有些局促, “先在这坐一下吧。”说完,又转身到柜子旁去取医药箱。

纪崇均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是张二人位的沙发,他靠在了一边。

身旁没有其他的位置,程季安回来时,便只能在他边上坐下。

医药箱放在了茶几上,从中取出碘伏和棉签,又伸手拿起他的手。他穿着西服和衬衫,衬衫手腕处的扣子却扣着,满手的血快要与之连上。

想要让他把西服脱掉,又觉不妥,便只是一句,“我帮你袖子卷起来。”

西服的袖子翻了几折,又将他的扣子解开,等到衬衫的袖子翻上去时,一条白净有力的胳膊便渐渐露了出来。

程季安没敢一直往上,至中腕便又停下。复又拿起他的手掌,取出沾有碘伏的棉签给他清洗起伤口来。

纪崇均没有说话,细微处,却一直配合。

灯光下,伤口更加明显。的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却依然触目惊心。好在因为刚才一直压着的缘故,血势渐渐变弱。

程季安抆拭的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只是到底紧张,于是便看到他的手掌动了一动。

“对不起。”她察觉到了,连忙道歉。

“没事。”他却只是简短回应。

然而再之后,却再也没有看到他的手掌动过。

程季安的双眸更加垂下,她并不认为是自己更加小心的缘故,只是他在一直忍着,忍着痛,忍着不让她更加紧张。

屋子里很安静,静得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距离。在纪家两年,除了偶有的几次身体接触外,他们又何时坐得这么近过?就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都是相隔甚远。

而她又何时握过他的手?他的手温热、修长、完美如琢。

手指有了些微的僵硬,却还是克制着,继续涂抹他的伤口。

有一瞬间她很想跟他解释刚刚发生的事,可是最后还是作罢。她想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或许也听见了什么,可是她该解释什么呢?解释一个男的为什么会纠缠她?解释他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解释呢?怕被误会?还是怕自己会被看轻?终究都是多余而难堪的。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证明,她在纪家时身份高贵,一朝离婚,便立即被打回原型,身边接触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些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是偶然?还是其他?

伤口已经被清理好,手上却还满是血迹。

“我去拿毛巾给你抆一下。”程季安站起,又往洗手间走去。

水流哗哗淌下,她靠着台面,心却似堵住。

怎么会是偶然呢?他的生活工作区域都离这隔了那么长的距离。

程季安想起了聚会上那几次眼神接触,当时她以为是偶然,是不经意的,可是现在呢,一次尚且是无意,两次三次呢?他确实是一直在看着她啊。

等到舞会的时候,当她在和别的人跳舞的时候,他确实没再看她,可却是背对着她,开始喝起了酒。

整个聚会,他们确实没有交集,如同陌路,可是将所有的行迹连起来,却又那么可疑。

程季安不经意的就又想起乔薇薇说的那些话,甚至想到最后,还有顾幼珊跟她说的那句话。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别人想得都得不到的一切。

——你以为,你们不离婚他就会爱你吗?

她从来不敢奢望,有些念头纵使冒起她也只是立即将她压下、挥散,可是现在……

就在刚才,他一路跟至,并不管不顾的救下了她。

可是如果他真的对她存有情谊,他又怎么会在两年间不闻不问?甚至就是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他也一口答应?现在已经证明是幼珊在说谎,他和乔薇薇的事根本就不存在。

程季安的心愈发的堵,她转过头望了一眼客厅里的纪崇均,真的很想问问他,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离婚……

水快放满,赶紧关掉。将水盆端至茶几,又拧干毛巾给他抆拭起手。

白净的毛巾很快被染红,染了又洗,洗了又染,几次三番,终于将他的右手洗干净,又细细的给他缠好纱布。

然而当她拧好毛巾想要给他抆左手的时候,却见他已自己站起把手伸了进去。

“我帮你把袖子卷起来!”水放了大半盆,他的手伸下,袖子险些打湿。

纪崇均停下了动作,她赶紧将毛巾放下又上前给他解起了袖扣。

这次却没先前细致。

纪崇均站着,她也站着,沙发与茶几间也不过一道拥挤的距离。先前各自坐着还能维持着平衡,可是现在相对而立,她便又感觉到了那种压迫,又觉得自己置身于他的阴影里。纪崇均太高了,她穿着高跟鞋,也不过及他耳尖。

袖子卷好,纪崇均又把手伸进了盆里自己洗了起来。程季安便站在一旁,却只静静看着。

她亦拿来了香皂,纪崇均洗了一会便又将香皂拿了起来。只是一只手到底不便,血早已顺着指缝蔓延,便又自然而然的伸出了缠着纱布的右手准备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