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殿下不必生气,那老匹夫最是狡诈奸滑,哪里没有好事哪里就必定有他的手笔。”
乐大将军和季相不对付了二十年,深知他的为人和行事作风,此时反倒是来回过头劝东陵王。
他要是像他的外甥这么容易生气的话,不早就被季檀让给气死了吗?
“还望舅舅教我,我该如何是好?”
在乐大将军面前,东陵王一向架子放得很低,毕竟乐大将军既是他的舅舅,又是他心上人乐晔来的父亲。
这些时日东陵王的处境越发艰难了,皇后又一向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实在是指望不上。
东陵王唯有寄希望于乐大将军了,这是他最后一丝希望了。
东陵王这个时候才深切地体会到,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不仅仅是他的父皇,还是天下之君。
抛弃他父亲这个身份之后,他对待自己能够有多么的冷酷无情。
东陵王已经被他步步紧逼得快要喘息不过来,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可是东陵王连自己错在哪里招惹皇帝如此忌惮都不知晓。
他将这归结于皇帝的疑心太重,他和乐大将军府走得太近碍着他的眼了,或许还有季相在父皇面前进谗言所致。
东陵王也深知皇帝对乐大将军的忌惮,可是他们的甥舅这层血缘关系是没法斩断的,就算是他和乐大将军从不往来,也不会让皇帝在对乐大将军疑心的同时对他放心。
东陵王从一开始就明白,虽然有乐大将军这个舅舅,的确是给他添了不少的筹码,可是却也让皇帝对他也心有芥蒂,他想要登上皇位并不是那么容易。
外人只是看到了东陵王是正宫皇后所出的嫡子,又有手握重兵的亲舅舅,比之齐阳王实在是好上太多了,然而却很少有人看到他这盛况之下暗藏的危机。
荀珏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选择辅佐东陵王,再者,嫡子终归要比庶子要名正言顺得多。
“国有奸相,不得不除啊!”
乐大将军此言让荀珏脸色微顿,他眸光幽深,却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倒茶轻抿。
东陵王闻言也是脸色大变,他不由得有些惊慌地看向乐大将军道:“舅舅您的意思是?”
乐大将军朝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让东陵王不禁大口喝了一杯酒定定神。
若是没有了季相在幕后为齐阳王出谋划策,无疑东陵王身上的压力会减轻很多。
然而乐大将军更加看重的却不是这个,这样擅权媚上的小人他早就忍了他许久了。
以往乐大将军是为了大陵之安稳,毕竟季相的才华和能力有目共睹的,大陵需要他。
然而现如今,季相躲在暗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些都不能让乐大将军眼看着他弄乱朝纲,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此时的濮阳城里满是风雨欲来之感,也让乐大将军下定决心要除了这祸乱朝堂的奸相。
经过多日跋涉,大陵的送嫁队伍终于抵达了鲜卑境内。
为了表示对这次和大陵联姻的看重,鲜卑贵主早已经派遣了慕容拓在边境上恭候着他们的到来了。
“李大人,小王可算是将你们给盼来了。”
一见到大陵的送嫁队伍出现,慕容拓当即迅速策马迎了上去。
他望向后方被严密保护起来的花轿,那里面就坐着他的王妃,那位丞相千金。
慕容拓看了一眼就对着李询热络地打起招呼来,李询见慕容拓对他们如此礼遇,他心下对于季宁的担忧也能微微放下些许来。
“王爷客气了,劳烦王爷久等了。”
大陵队伍跟随在慕容拓带来的鲜卑精兵身后,一路往鲜卑王庭而去。
越是深入鲜卑境内,李询越是感觉到了北胡与大陵之迥异。
这里的人皆是着胡服皮裘,女人们也都是披散着头发的。
这里风沙也大,更有层层叠叠的毡帐伫立,亦是风吹草低见牛羊之景象。
这样粗狂原野的画风,显然是与精致高雅华美的大陵濮阳完全不一样的,李询不由得有些担心起季宁能否适应得了这里。
李询跟随慕容拓抵达王庭之后,他下马将季宁请出来。
鲜卑贵主也早已经率领众臣在他的王账前亲迎这位大陵贵女了,季宁跟在慕容拓的身后随着他一起参见这位北胡之王。
“女郎快快请起,远道而来,着实辛苦,孤王早已经备好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这位鲜卑贵主一派慈眉善目,虽有威严倒是完全不似大陵之地盛产的北胡铁骑之主那般凶神恶煞。
“王上言重了,小女身负重任,何敢言苦?”
季宁连忙起身回道。“孤王上次还和季相有一面之缘,他之风姿着实令孤王折服。谁曾想,如今他已和孤王成了儿女亲家呢!”
鲜卑贵主对着季宁笑道,然而季宁却是想起了他对那位四皇子下手的毫不留情,虽然这其中是由她的阿父一手主导的。
鲜卑贵主特意为季宁建了一座专属于她的毡帐,在成婚前让她暂时居住在这里,因为要择吉日再拜她为六皇子妃。
营帐早已有女奴恭候在一旁,她们是王后派来服侍这位准六皇子妃的,也是教导季宁熟悉鲜卑礼节。
女奴捧着鲜卑胡服恭候在一旁,请季宁换上,样式是通裾大襦,皆茜色,金饰冠如角前指。
尽管这并非季宁所喜爱的大陵华服,可是入乡随俗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她在女奴和丽姬的服饰下,褪下了那身华美的嫁衣,换上了鲜卑的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