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精着目珠子掐金丝,“叫王爷打发了,没留着。”
那可就没什么可焦心的了,也不必放在心上惦记了。陶师傅听得这话却“嘿”一声儿,“还得是人家这样的,日子才过得痛快。花了大价钱请一戏班子,说打发就打发了,一点儿不心疼。”说罢了又回头瞧苏一,“可是你瞧着她们不顺眼,人王爷才打发的?”
“这我不知道。”苏一只顾做掐丝,在陶师傅面前装傻充愣,“人家王爷的心思,咱摸不透。”
然不过是敷衍他,到了歇铺子与沈曼柔回家时,便在马车上说了大概。说那些个女孩子如何说她老的,又说她要给王爷做庶妃什么,王爷又是怎么说的打发了她们。之于她和王爷之间那些个羞羞人的事,自然是不能说的。
沈曼柔听得仔细,又问苏一,“那王爷怎么说?也是要叫你入王府做庶妃么?”
苏一摇头,这话提起来叫人不痛快。怎么呢?只她自个儿也觉得做正妃是白日做梦,但庶妃确实也不想去做。这倒也不是为着荣华富贵去的,只不过想与自己属意的人做个正经夫妻。可这人是王爷,这事儿就十分难办。她看向沈曼柔,说:“他只说王府上没有过庶妃,以后也不会有。”
沈曼柔轻抿了下唇,大约明白苏一心里头的思虑。这事儿她也说不准,便也不说罢了。只说眼前的,她又猫着极小的声音问苏一,“王爷他碰过你么?”
听到沈曼柔问这个,苏一脸上蓦地一红,抬手打了她一下,“你浑说什么呢?这青天白日的,叫人听去了,得骂你不守妇道。”
沈曼柔又小了小声儿,“我也不与你多说,毕竟你还未出阁。不过要提醒你,该守的还得守住。这会儿是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将自己交个彻底,回头没个结果,连退路也没有了。”
苏一对沈曼柔说的这事儿其实懂得不多,她从小是苏太公带大的,男女上的事懂得甚少。听她说该守的要守住,估摸着是说睡觉那一回事。然男女间睡觉到底怎么回事,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会儿既提起来了,虽觉脸红,还是拿来问沈曼柔,“怎么个守住法?”
沈曼柔想了想,“脖子以下别叫他碰就是了!”
苏一当然知道女孩子家不能叫人碰,但她问的不是这个,是睡觉那个。但又怎么问呢,比手画脚一阵没比划出什么来,索性便不问了,道了句,“我省得。”
作者有话要说: 脖子以下不能描写 哈哈哈
男女对手戏太难写拉 每次写一点点都要磨上很久,也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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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两位宝贝(づ ̄3 ̄)づ╭?~
☆、和离
许砚得往京城去, 不好耽搁日子,在府上收拾了一日就起了程。京城到渭州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得近一月有半的时间方才能到。他也没用仪仗, 不过挑拣几匹脚程好的悍马,领了府上五个寻常侍卫。路间旱路换水路,水路转旱路, 总要倒腾上几遍,人多了不方便。
侍卫领了五个, 总管韩肃却未带上, 只留在府上看家, 交代他的话是, “苏姑娘若是遇着难处,你且行我的名义,帮她一帮, 别叫她受了委屈。”
这满渭州城,眼下能让他惦念放不下的, 便也只有这位苏姑娘了。韩肃领了命,自当尽心尽力。隔三差五便往南大街上瞧瞧去, 总要看着苏一一切顺遂无恙才得安心。他想着这会儿王爷和小白都走了, 依这苏姑娘的性子遇到了事不定会往王府上求人去。是以他自个儿过来罢,好歹把王爷吩咐下的差事给办好了。
陶师傅知道他是王府上的侍卫总管,便比对待小白还殷切些,好茶好点心地伺候着。但比起对待王爷来,自然是差了很多舔着脸的模样。他也会在韩肃上门的时候坐下与他闲说话, 说什么,“你瞧王爷走了,咱们也跟着冷清下来。这铺子里的生意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韩肃不懂他和自己说这些个做什么,自掏腰包定了几款首饰,别无废话。他向来如此,能做了的从不多费唇舌。生意好不好的跟他说没什么用,他能做的也就这样罢了。最多的,他把王府上的侍卫都拉来定些首饰,旁的也不能了。他也不是王爷,不能替他拉生意。
陶师傅不过是无事拉呱闲话,谁知这人是个实性子,话没搭上,倒给他弄些生意来做做。再要说什么的,也不能尽兴,索性便不与他说了。好在他来铺子上的时候不多,到了这里坐的时间也都不长,每回给他伺候上茶水吃食就成,旁的不必管他。
韩肃也不需人管自己,每次来铺子上呆两盏茶的功夫就走。瞧着苏一无事,便算放心。之于别的,他一点儿掺和的心思也没有。譬如,这沈三明明是沈家三小姐,那回他带着侍卫到苏家门上要房子时见过。照理说是仇人,不知这会儿怎么与苏一又亲成这般,且来了铺子上做事。又譬如,这陶老板家有个儿子,这些日子竟没瞧见这铺子里有过旁的男伙计。
然陶师傅不知韩肃这三五日就上门瞅一趟是为什么,苏一心里却约莫知道。王爷走前与她交代过,说是吩咐了韩肃,有什么事尽可以找他。她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事,难为这侍卫总管却这么尽心。她偶或得了空,便与他说:“您也不必这么常常过来,我有事到王府上寻您去就是。您若是不在府上的,大人的宅子我也去过,仍找得到。”
听苏一这么说,他便回一句,“怕你瞧咱们生分,不愿去麻烦。倘或姑娘过得不顺遂,王爷回来也得查我们的后章儿。”
苏一笑,“早前大人带了侍卫帮咱们讨房子那回,回去的路上说,我有事到府上谁都能找,我就不与你们生分了。这会儿既是王爷搁下的吩咐,我自然不会客气。您瞧我这一天天的只管打首饰,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倘或哪一日背运真遇上了,我一定找您去。这会儿没事,却劳烦您没事儿就要过来,心里过不去。您若再是不放心的,府上的小厮日日给我赶车,你从他口里问问也成。”
韩肃听她这话说得在理,又想着自己常常过来恐扰了人做生意,索性也就应下了。每日间便从那为苏一赶车的小厮口里套问,没什么事儿自当放心。
而自王爷走后,苏一确实也没什么事儿。平日间早起上铺子,路上带个沈曼柔,白日里便在铺子上打首饰。心里暗暗掰数日子,计算着王爷走了多久。
她没去过京城,不知京城离渭州到底有多远,也不知这行途上要经历多少地方。沈曼柔老家在京城,听她说要是慢慢悠悠地阖家搬迁,那得走上两个多月。像王爷这么快马加鞭的走法,至少得一个半月。路上若再遇上些磕绊事儿,也得两月。他这会儿又是到京城接待北契使臣的,总要在京中呆些日子。满打满算,起码得五个月的时间。
苏一掰着手指头算,五个月足有小半年,等他回来,都该是十一月隆冬了。时间太长,也不知这些日子下来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世事难料,不在一处总要额外担心上许多。况他们是未定下的,恐王爷再遇见别个顺心的,带了回来,就把她撂开手了。
然这些都是混想,没个章法。大抵情愫懵懂的时候都这样儿,心里也没什么安定。天长地久的话不敢信,日日甜着一颗心,却也时时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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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水,仲夏暑假渐消,八月柳叶儿卷黄,也便入了秋。
往常的秋闱便在这个时节,州界自己举行考试。州学里的生员都可参加,也都指着这个中个举人,或得个一官半职,或再往京城去参加来年的会试。倘或中了进士,更是光宗耀祖。那榜下捉婿的事儿也多,若叫哪个家底厚重的官家瞧上了,做个女婿,一辈子荣华富贵都可瞧见。
这事儿不是秀才的不做眼红,只戳周安良的心窝子。他若不是遭了这祸,这会儿也得在那考场上坐着。便是以他的才学,中举大是没有问题的。这会儿不过干瞧着旁人去考试,自己在家生闷发霉。摔了锅铲,砸些盘碟,不解气又到自己房里折腾一番。气是顺不了的,哼哼地斜身靠着床架子等沈曼柔回来。
沈曼柔回来了,他便从床上仰身起来,指派她做饭去,嘴上絮叨,“没见谁家媳妇像你这般,家里的事一概不顾,日日往人铺子上跑去。别人家娶媳妇是伺候男人公婆,合着咱们家娶了个姑奶奶。你不是在陶家铺子上赚钱么,也没见你拿了一文钱回来。钱呢?今儿你不交出来甭想好过!”
沈曼柔瞧着屋里一片狼借,衣衫裤褂扔得到处都是,尽数是她柜子里叠好的那些。还有她那早已没什么首饰的妆奁,岔口躺在地上。这是发的什么疯,她瞧不出来也懒得猜去。横竖他不高兴了,总能找到由头跟她撒气。
沈曼柔闷头不出声,弯腰去拾掇那些个凌乱的东西。都是她的,指望不上别人收拾。却是手刚碰上妆奁,就叫周安良上来一脚踢了个飞起,撞在隔断门框上,震得珠帘子一阵脆响。他又骂,“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冤孽娶了你,弄得自个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家不像家!平白招人笑话,出去也抬不起头来!”
在他的话头里,自己落到这般田地,全是拜沈曼柔所赐。若不是娶了她,也不能有后来那么些事,也就不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凡他娶个小家小户的寻常女子,没有不把他当天供着捧着的。这会儿他前程没有了,又得了这么个不把他放眼里的媳妇,家里事情一件也不插手,没有半点妇德,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娶了她!
沈曼柔听他咒骂,自己只蹲着身子偏头瞧那叫他踢得散了大半的妆奁,指尖上忍不住打颤。这辈子没受过的冤屈气,在周家都受尽了。可她又是没本事的,吵吵不过人家,打更是不够人手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自顾收了收,站起身来与他说话,“咱们和离罢。”
周安良冷笑,“想和离,你想得美!便是我死了,也不叫你称意!”
“那要怎么样呢?!”沈曼柔目眦欲裂,红眼盯着他。
这番模样倒把周安良吓了一跳,偏也没起什么作用。他自顾往屋外去,嘴里说:“你且在这处思量思量,把手里赚的几百文钱交出来。好好儿与我过日子,媳妇儿的本分给我尽到了!”
沈曼柔抬手抹了一下眼泪,自不追出去与她分辩。屋里的笸箩也叫他掀翻了,里头顶针花线边角料子撒了一地。她在里头摸出剪刀来,一面眼眶里噙着眼泪,一面到柜子里把周安良的衣衫鞋袜尽数拿出来剪了。一刀一刀,半分心疼也没有,全是剪成了碎料子。
剪罢了撂开剪刀,她又抬手抆了把眼泪,把自己的衣衫胡乱捡起来裹了裹,拿块方布打上包裹,直直出屋往院外去了。她这会儿没娘家可靠,可却还有一处能去呢。苏一应当会收留她的,且周家也不敢往苏家门上闹去。人家有王爷撑腰,是个人都要避让三分。
苏一与苏太公这会儿正吃罢了晚饭坐在桌边说家常,说的却也是让苏一头疼的事儿——婚嫁。苏太公这会儿又躁起来了,要找媒婆给她说亲。眼见着这一年过了大半,怎么还能拖下去?
苏一自然推脱,说这事儿不急,再等等看。苏天公不甚明白,拿烟锅脑子敲桌角,问她:“到底还等个什么?等到二十,不会有人娶你了!这会儿外头又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你跟王爷不清不楚。你再不定下,往后更是说不清了。怎么?你还真打算到王府上伺候人去?你早知道我的心意,可不同意你跟王爷。”
苏一埋头不语,与他分辩能争出什么来?她自顾想了想,想着寻个拖延的法子。这会儿想到了,便抬起头来看苏太公,“我瞧石青师兄最是合适的,旁人也不成。我就等他回来,到时绑了他,给咱家做女婿,再跑便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