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关系,以叶流西的机警,借风沙和夜色的天时,还有阿禾的掩护,想突破罩网,应该不成问题。
他拿过边上的铺盖,挡住那个破口,最后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那几个数字,刚好从21:59跳到了22:00。
昌东站起身。
李金鳌还沉浸在自己的任务里,眼睛紧盯着小咬,手势不时变动:皮影小咬,有声靠陶埙,哑剧凭手势,都是技术活,想不被看客嘘,技术一定得过关。
昌东叫他:“李金鳌。”
李金鳌吓了一跳:“啊?”
昌东说:“我数过罩网外头活动的人架子和被杀的人架子数量,对得上。现在这外头,应该是相对安全的:接下来,我就顾不上你们了,你带好干粮,自己把握,一有机会,就和阿禾一起逃吧……谢谢你了。”
说完了,他掀开帘门出来。
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有隐约的流光,蜿蜒游动,走而复停,似乎是在等他。
阿禾迎面过来,手捂着肚子,一副吃坏了不得不频跑厕所的模样,和昌东抆肩而过时,她拿肘轻轻碰了他一下。
昌东笑起来。
一切顺利,流西已经走了。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又看帐篷,那里,叶流西的影子正慢慢坐下来,以手梳理头发,长发微微散扬开。
李金鳌的皮影,耍得还真是惟妙惟肖,如果能搬到西安回民街去演,看客怕是要挤破门槛,小何梦里都会笑醒的吧。
不过,他应该是回不去了。
……
流光带路,直直通往角落里的那间帐篷,大风里,帐篷被撼得摇摇晃晃,里头没亮灯,门外没岗哨,愈发显得安静而诡异。
昌东记得,营地一片大乱斗人架子的时候,这里也是一派作壁上观的局外人模样。
龙芝她们,还真是很沉得住气。
他掀开帐门。
流光先进,慢慢爬上帐布,爬向帐顶,最后簇拥成团,像顶上结出的小灯泡,一点点照亮帐篷的每一处。
帐篷里,没有人。
——
叶流西出了火线罩网之后,一直往尸堆雅丹深处奔跑,用力过猛,腿上的箭伤处隐隐作痛。
跑了一阵之后,她觑准一座高大的雅丹土台,猱身攀上,几下窜至台顶,极目四下去望。
肥唐他们开车,不会跑远的,按照约好的,会车灯大亮,不断在附近绕圈,以便她能迅速定位、挨近、尽快上车,上车之后,马上放出小咬,一路紧跟——羽林卫有车跟着也不怕,飚车速的话,关内应该没有车能赶得上昌东的越野,更何况,只有她开的车能突破关口。
看到了,两辆车,正在不远处绕进绕出,风沙把车声打得极散,连车光都朦胧,叶流西松了口气,正要翻下土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叶流西。”
这声音起得突然,叶流西心下一震,迅速回头。
这台顶狭长,纵向约莫有十来米,有条人影正立在尽头的台缘处,穿带兜帽的长披风,披风被鼓荡得飞起,可以看到披风下的身形纤瘦,显然是个女人。
夜色浓重,风沙遮眼,除了身形,也看不到太多,叶流西伸手按住腰间刀柄,狐疑地向前走了两步:“你是谁?”
话音刚落,那人左右两侧升起地火,风太大,赤红色的火焰像是被拽拉撕扯,下一刻就会连根拔起。
青芝,不对,是龙芝。
叶流西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问得多余:龙芝会出现,而且是在这样的时间地点,显然是计划败露了。
龙芝笑起来:“昌东的脑子是很好使,但再周密的计划,也抵不过自己人中间有内鬼啊。”
内鬼?
阿禾吗?还是李金鳌?
叶流西的心跳得厉害,这两个人,她可都留在昌东身边了。
“谁?”
龙芝食指竖到唇边,轻嘘了一声,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两辆没头苍蝇般乱绕的车:“自己看。”
——
这已经是肥唐第三次把车大掉头了。
后头那辆车上的羽林卫忍无可忍,车子抆身时,有人探头出来吼:“你这是瞎找,这都走了多少回头路了!”
肥唐吼回去:“我这么找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跟着就是!”
吼完了,心里别提多爽了,脚下猛踩油门,转头看到丁柳眼泪还没停:“小柳儿,你不是吧,还哭?”
丁柳说:“你懂个毛线,我这叫入戏太深,停不下来,哎呦我去,这眼泪流的,我鼻涕都要出来了……”
手边没找着面巾纸,丁柳只能不住吸鼻子,又伸手把眼泪抹了满掌,忽然想到什么:“哎,肥唐,车子开慢点,我去后头看看高深,东哥说在他身上放了本册子,要我拿给西姐看呢。”
肥唐油门略松:“赶紧去看看老高,可别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