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侍候他们将新衣换上,待出门一瞧,老两口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知所以的喜悦。
只见洪老爹一身朱红锦绸长马袍,上面绣满团面的福字,头戴黑锻儒冠,颇有些不自在地摸着短短的胡须,学着以往看来的富户作态。
见他这副样子,杜氏“噗嗤”笑出声,洪大瞧着老妻一身茜色儒裙,头发梳得溜光,上插着宝石珠簪,竟有些娇俏之感,不由地想到当初成亲时,她也曾是有过些许颜色的,只不过跟着自己吃苦受累,早早便显老态。
往日里连件好衣都未曾穿过,只不过是换上一件新衣,竟似换个人般,老两口相互看着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杜氏粗糙的大手在衣服上摸着,掌心中的粗茧将锦烟纱的料子刮起毛,她有些尴尬地看着立在身边的戴嬷嬷,满脸的羞愧。
“从今日起,夫人和二小姐每日用泡过二白(白芨,白芷)的牛乳洗浴浸手。”莲笙紧紧地盯着戴嬷嬷说道,很满意地在对方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鄙夷,只有恭敬的应声。
杜氏一听,连忙摆手,“……大丫头,那太破费了,牛乳可是稀罕物。”
“夫人莫要忧心,这牛乳咱们伯府的庄子上就有。”
“庄子?”杜氏疑惑地看着戴嬷嬷,又转向女儿。
莲笙接过绿意递过来的茶,轻抿一口,“爹是三等伯爷,朝中有定例封田一百亩,山林二百亩,另有岁俸银一千两,庄子就建在山林里。”
“这么多?”杜氏讷讷道,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么多的银子,如今一年俸禄就有这么多,她赶紧也喝口茶水压惊。
头回听到这么多的田地和银两,洪老爹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名叫长杨的小厮赶紧递上茶水,他喝一口,只觉满嘴清甘,说不出来的舒畅,瞧着茶汤碧透,想来也是好茶。
戴嬷嬷将一方红木匣子交给莲笙,她打开一看,正是方才说的那些田地山林的地契,另银票八百两,纹银两百两,粗略一看,便随手递给旁边的杜氏。
杜氏不识字,但看着那白花花的银锭直了眼,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可一屋子下人看着,她装作不在意地合上,放在手边,引得常乐伸长脖子看。
莲笙微微一笑,招了她过来,见她今日穿着粉色儒裙,脸上不知被丫头们抹了什么,倒没有往日那样黑,对着她身后的红叶红霞严声道,“好好侍候二小姐,这每日的牛乳泡浴万不可少。”
“是。”
常乐有些不好意地低下头,看见粉色的衣裙,又欢喜地摸了摸,自己还从未穿过这样好的衣服呢,真跟发梦似的,听娘说,往后他们便要住在这里。
很快,董方便将老宅中的聘礼箱子拉回,另送家具的也来了,镜台,衣橱,香几,书案,美人塌,清一水的黄花梨,木料油润流脂。
杜氏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送东西的汉子们,领头的老者恭敬地对她行礼,“伯夫人,鄙人姓王,这些东西都是霍先生订的,您看这些东西可还满意,若有不妥,立马换过。”
杜氏连连点头,本来她还想着这大丫头的嫁妆要如何置办,自家不宽裕,便是什么都紧着来,也办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想不到这女婿如此贴心,连嫁妆都帮他们置办了。
“好好,这些东西再是齐全不过了。”
“夫人满意就好,”那王姓老者恭敬地行个礼,招呼下人们离去。
看着这些东西,杜氏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婿如此看中女儿,莲笙嫁过去必会得宠,忧的是怕女儿以后挺不直腰板做人,一时间又有些彷徨,直愣愣看着那些妆台桌椅。
莲笙见她发呆,猜中她的心思,轻轻地走到她后面,细声道,“娘,咱家的情况王爷都清楚,他既然愿意娶女儿,那么看中的就是人,至于其它的都是身外物,日子是人过的,你不必太过忧心。”
“是了,是娘想左了。”杜氏缓过来,戴嬷嬷已指使下人们开始将东西登记入库。
不大一会儿,董方等人抬着一个大锦箱进来,见着洪家夫妇,赶紧行礼,“奴才见过伯爷夫人,这是我们主子派人送来的。”说完将锦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