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了,最不会错的是她的眼神。在客栈里,他从净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看他那种眼神。

就跟现在她看他的眼神一样。

有嫌弃,有轻视,有种种……他是出身不好,他的所作所为是有些不妥,可哪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能控制得住?他这辈子带了满满的诚意而来,她却对他避之如蛇蝎。

他当着她的面说过要找西门长青,也说过要为了她除掉白芯芷,她肯定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当他扒住船舷时,她却把他给推了下去,现在则清楚地告诉他,不想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

潘金金说完那句话颇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说了出来,而是怕激怒宫厚,令他不计后果做出什么,结果见他站在一旁沉默无语,于是悄悄往鹿云子那边站了站,这些人里唯有金丹后期的鹿云子可以令宫厚忌惮。

见潘金金站到鹿云子身边,宫厚眸子又暗了暗。

来了个人,却只有筑基中期,鹿云子根本没把宫厚放在眼里,跟欧阳诚商量完毕,便道:“那我们赶快回芙蓉镇,就按照刚才商量的召集镇上所有的修士布阵、分派任务,防止今天晚上再出现僵尸邪皇。”

“好。”欧阳诚和孔宜萱立即附和。

“好。”潘金金也同意了,如今,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对宫厚有牵制作用的只有鹿云子,她必须跟紧鹿云子。

见大家都无异议,鹿云子率先将浮尘扔到半空,化作飞行灵器向芙蓉镇飞去。

欧阳诚、孔宜萱紧跟其后,潘金金也立即行动。

丹朱放出灵剑,江煜想跟她共乘一剑,被丹朱一脚给踹了下去。

潘金金看到了什么也没说,虽然江家跟潘家关系匪浅,但这种忙她帮不了也不想帮。她留意着跟在最后面的宫厚,担心他像上一次突然出手掳走她,加快速度追上鹿云子,正巧停在欧阳诚附近,与欧阳诚并行飞行。

欧阳诚眼睛一亮,笑道:“张兄,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潘金金知道,欧阳诚此时虽不过是金丹初期,但日后却能在数百年内进阶至元后,虽然比不上宫厚,却也是昊天境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因为机智过人,还被人称为“妙机公子”,但人家可不像宫厚那般虚伪阴险。她既准备撑起潘家,日后好于宫厚抗衡,那就少不了结交一些有用的势力。故而潘金金对欧阳诚一笑,正欲回答,不备欧阳诚突然道:“张兄,你先不要说,让我来猜猜可好?”

潘金金眉毛挑了挑,欧阳诚见她没有反感,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张兄你丰神俊秀,双目有神,下巴却挺翘秀丽,当是南方十州人士,我说的对吗?”

欧阳诚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先进行试探。

潘金金原想着她用了换颜丹,欧阳诚能看出来什么,没想到他一张嘴就猜出她是南方十州人士,眉毛不由再度扬了扬,这妙机公子果然有点意思。

欧阳诚见状也在心里暗喜,他开始瞧见张大壮时并未留意,直到看见了江煜。那是九星城江家的长孙,地位显赫,跟在张大壮后面却像个孙子似的。能让江煜跟着充当跟班的,他能想到的不多,加上骨龄,欧阳诚推测张大壮极有可能就是九星城少主,当时就琢磨着怎么搭讪,没想到她主动送上门来了。

欧阳诚说完就留意张大壮的表情,就算用了换颜丹,人的一些细微习惯是不会改变的,男人和女人的动作也有明显的差别,欧阳诚看出张大壮虽然极力表现的豪迈,但扬眉那种动作还是带着不自然和女气,在心里更加笃定面前这位就是潘仁那位掌上明珠,潘金金。

潘家那么庞大的势力,谁要娶了潘金金,等同一步登天。欧阳诚自诩风|流,对拿下这只肥羊志在必得,面上却不显山漏水,淡淡一笑:“你声音珠圆玉润又温和谦虚,南方十州中只有寒月州、九星州因为风景秀丽、地博物广才有能养出这种气度……”

其实欧阳诚都是在胡扯,不过女人嘛,没几个不喜欢被恭维的。

张大壮眼睛果然微微放大了些。

“你脚下的灵剑大部分用的是狐石山的七星玄铁,所以我猜你是……”

欧阳诚说到最后了,潘金金眉梢不由一跳,狐石山是在九星洲,若是让这妙机公子猜出她来自九星洲,岂不是给宫厚提了个醒?

欧阳诚察言观色,忽然发现潘金金目中的幽暗,立即改口:“虽大部分是七星玄铁,但也有金银木的光芒,据我所知,这是寒月州特有的一种炼器手法,所以我推测你是来自寒月州,张兄,我说的对吗?”

潘金金满意大笑:“对,对,欧阳兄真是……”

“神机妙算”四个字还未出口,后面突有一人冲上前来:“大壮哥,你是寒月州的啊?我也是,咱们是老乡!”

宫厚跟在后面,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解决心魔问题,就看见潘金金和欧阳诚有说有笑的,那个欧阳诚可不是善类,潘金金怎么老是不长眼!

宫厚想也没想就冲了上来。

潘金金吓了一跳,老乡,谁跟他老乡!

欧阳诚却颇有兴趣,看来并非只有他一人发现了潘金金的女儿身。为了在美人面前保持风度,欧阳诚面带微笑:“原来李兄也是寒月州的,你和张兄关系那么亲密,竟然不知道?”

孰料李小弟似乎没有听出他话中意思,站在灵剑上不停地上上下下打量他。

欧阳诚初见李小弟,见对方只有筑基中期并未留意,这会儿见他眉目间透着傻气,衣着粗陋,鞋子边缘粘着一大块泥巴,更不通人情世故地盯着别人瞧,就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厌恶感。

这时李小弟突然道:“欧阳道友,你的靴子真好看。”

宫厚傻了不是?他在潘家生活数十年,什么样的靴子没穿过,还盯着欧阳诚的靴子一脸羡慕。

潘金金虽然恼怒,却顺着宫厚的视线看去,只见欧阳诚穿着一双卷云靴,靴边一尘不染,上绣七种吉祥图案,华贵精美。

欧阳诚见潘金金看他的鞋子,颇有些自得:“不过是一双寻常靴子,李兄要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双。”

宫厚恍若没有听到欧阳诚的话,喃喃自语:“光是靴底就有三层,七种吉祥图案,都是云绣手法,拇指大的一块就得数月,做这么一双靴子怕至少得一年。”云绣讲究的就是不用灵力,向来是女修向男修表示爱慕的手法。

欧阳诚一怔,这话有说他奢侈之嫌,不过对于欧阳家或者潘家这种大家族而言,奢侈算得了什么?所有欧阳诚并未理会宫厚乡巴佬一样的吃惊。

宫厚却没停下来,一一指着欧阳诚的衣物道:“靴子一年,裤子一年,腰带一年,外袍一年,欧阳兄一定有很多美娇娥同时服侍吧?”

潘金金眸光一跳,大家族里怎么制作衣物她当然清楚,欧阳诚这一身衣物,且看那不同的刺绣手法,不同风格的图案,必定凝聚了不少女人的心血,就算这些女人跟他没有关系,他也必定生长在一个美妾如云的环境里。

欧阳诚陡见潘金金眸色暗了下去,恨死了那傻不拉几的李小弟,但他素来机敏过人,不慌不忙微笑道:“长者赐,不敢辞。让李兄见笑了。”

宫厚:“没没没,我是羡慕欧阳兄。真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买一座大房子,买上几十个佣人,让他们伺候我。”

被宫厚这么一说,欧阳家好像就成了那不入流的小商户,但在潘金金面前,欧阳诚也不好发作,只眼睛望着前方,一幅专心赶路的样子。

因为他们引那僵尸花了几个时辰,此时距离芙蓉镇颇有些距离,一时半会儿还没看到芙蓉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