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48岁,不过我20岁就结婚了,儿子比你大很多。”赵小娟挺起背脊说,“40岁老公就走掉了,不像你爸爸,拖泥带水……”
文文说:“你知道他拖泥带水,也知道他没离婚,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
赵小娟憋屈地说:“他说他会离婚的呀,我一开始只是同情他,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在单位里工作卖力勤勤恳恳,人又老实,可是一天到晚被老婆虐.待,我就是可怜他……”
文文轻轻一叹:“阿姨,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家里条件也不错吧,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爸爸。”
赵小娟呵呵道:“小姑娘,他是你爸爸诶,你怎么好这么说。”
文文冷声道:“正因为是我爸爸,我比你更了解他,不管阿姨你有没有穿我妈的衣服,你的打扮跟我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我爸爸从一开始看上你,大概就是看中你身上有我妈妈从前的影子,我爸爸从前,应该是爱过我妈的。”
赵小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什么、什么意思?”
文文说:“阿姨,有些话说出来挺恶心的,可我觉得你恶心一次,好过恶心一辈子。我爸很早就跟你同居了吧,我还在家的时候,他就经常彻夜不归,还和你一起去旅过游是吧。”
赵小娟的手紧紧抓着包,指甲都要把包带掐断了。
文文说:“可是他一面在外头跟你好,一面回到家又哄我妈,我打扫他们房间时,见过几次避.孕.套,我妈还没绝经,他们还是蛮小心的。”
赵小娟的手松开了,眼前一阵晕眩,她摇摇晃晃地坐在了沙发上。
文文说:“他能这样对我妈,将来也会这样对你,反过来说,其实现在已经这样对你了。长久生活在一起,难免会发生矛盾,以后你一发脾气一啰嗦,不再是温温柔柔的时候,他大概又要厌倦了。阿姨,我不怪你,也不恨你,我父母的问题是他们自身的问题,我只是希望,不要多一个人卷入这场悲剧,我爸爸配不上你。”
赵小娟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真的和你妈妈……”
文文说:“也许你觉得我是为了赶你走,不惜给我爸泼脏水,不是的阿姨,其实你仔细问他,他也会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绝望的。在那之前,我也很可怜我爸,甚至觉得他在外面寻求慰借也是被逼的,直到我在他们房间看到避.孕.套。”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赵小娟拼命摆手,“我不想听了。”
文文说:“阿姨,希望你的晚年生活,能真正幸福。”
说完这句话,她走出家里,关上了冰冷的铁门,阴天的弄堂显得更破旧,一砖一瓦,何止几十年,是百年的沧桑,很快就要从历史里消失了。
这一走,再没有留恋和遗憾,汪阿姨说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走出弄堂,文文对每一个打照面的邻居微笑,由心而发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格外美丽,更在这阴瑟瑟的天气里,带出些许光芒。
她还不能像娇娇那样,拥有点亮世界的能量,可她能照亮自己,能温暖到身边最亲近的人。
此时此刻,林西成正在进行笔试,前后左右都是奋笔疾书的刷刷声,他的笔尖忽然停下,抬头看了眼周围的人,监考的工作人员走来,轻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西成摇头,低头继续写,嘴角不自觉地带起笑意。
文文回到家,搬场公司已经离开了,钢琴被妥妥地摆在了客厅里,汪阿姨正在整理妈妈的衣服,一件件按照季节,仔细地折叠好,堆在沙发上。
“我要挑一些,送去拘留所。”文文说,“天冷了,我还想能不能给她送条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庭,那边派出所好像又有什么大案子,拖住了,一直没送检.察院。”
汪美丽看着孩子,她知道文文心里苦,摸摸孩子的脑袋说:“我们弄堂拆掉后,居委会也要解散了,以后你妈妈自己过日子,最好能去到像我们书记主任这么好的社区,有什么事,能有人帮帮她,不然她一个人,也蛮可怜的,这次的事情一搞,那些朋友也不跟她好了吧。”
文文摆弄着妈妈的衣服,说:“将来的事,不敢去想,汪阿姨,我和林西成都听你的话,现在过好一天就赚一天,我先把自己的病看好了,再去想她的事。”
汪美丽点头:“今天天气不好,大家心里都有点不舒服,文文,我们去吃麻辣火锅吧,辣的一吃就活血了,人就有精神了。”
文文打起精神来:“我们去接林西成,犒劳他面试辛苦了,要是娇娇走得出来,也能一起来吃。”
汪美丽兴奋地笑道:“走走走,阿姨请客,我们找家好一点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