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邻居围上来,拿走了张春手里的煤饼钳,唐姚也松开了手,问道:“出什么事了?”
张春冷哼一声,刻薄地说:“出什么事也是我们家自己的事,不要以为我们隔了那么多年搬回来,你们就能抱团欺负人,不作兴的,当心遭报应。”
她推开劝说自己的邻居,转身进门,把铁门的锁一重重旋上,走过狭小的天井,重手重脚地关上落地门,严严实实拉上了窗帘。
“散了吧散了吧,没事的。”保安阿福来劝大家离去,轻声对相熟的几个邻居说,“这家人的闲事,你们不要管,搬走十年,谁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唐娇还要再冲着门里嚷嚷,被姚玉芬使劲拖回去,唐姚是刚好送件路过这里,和阿福叔打了个招呼,开着电瓶车赶时间离开了。
在淋浴间洗澡的汪美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外面闹哄哄,等她跑出来,人都散光了。
边上生炉子烧饭的邻居告诉她,张春在家里打女儿,唐娇吵上门,一大一小打起来了。
汪美丽顿时气得不行,一阵小跑往唐家去。
此刻,裴雅已经躲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用身体抵在门背后,即便如此,妈妈拍门的动静,还是让她恐惧得抱住了自己的头。
张春在门外骂道:“你本事大啊,家里的事弄堂里现在都知道了,还有人来给你撑腰。裴雅你给我好好反省,想好了再下来跟我说,我现在去给你爸爸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你们父女俩在搞什么鬼。”
裴雅在门后,蜷缩成一团,听着楼梯上吱嘎作响的脚步声渐渐离得远了,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些。
她以为自己会哭的,可方才惊恐下的眼泪,已经在脸上干涸,她哭不出来,也说不出来,脑中一片空白。当妈妈冲出去吵架时,当唐娇来拯救她时,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什么人也不见。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哆嗦着拿出来,是唐娇发来的消息:文文你别怕,你妈再打你,我就报警。
裴雅关上了手机,爬到床上,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她很感激娇娇,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这一边,唐娇发完消息,大口大口地喝完一杯水,姚玉芬把女儿的胳膊和腿看了又看,就怕她刚才受了伤,嘴里念叨着:“你是小孩子,你怎么好跟她打架呢。”
唐娇怒道:“什么小孩子,她自己女儿都二十几了,你儿子这个时候早就往家里挣钞票,还什么小孩子。”
姚玉芬给女儿打着扇子,让她消消火,叹道:“真是作孽,肯定昨晚来我们家吃饭的事,被张春知道了。”
汪美丽板着脸说:“我听聪聪妈讲,刚刚20号里几个十三点去她们家,叫张春一起跳广场舞,估计嘴巴里不干不净,惹出什么事了。”
唐娇怒道:“外面的人瞎说,她就打自己女儿,她还是人啊?”
姚玉芬劝道:“你不要叫了,你刚刚跟她吵架,都说的什么,你叫文文以后怎么在弄堂里抬头?”
唐娇既生气又心疼:“她就是不争气,这么大了,还在家里被爸妈摆弄,她就不能反抗一下吗?”
汪美丽劝道:“娇娇,每个人都不一样,就像有的人怕狗,有的人怕猫,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生出来每个人就不一样,什么事都不好强求的。你心疼她,就好好心疼她,不要去怪她,知道吗?”
有道理的话,唐娇还是听得进去的,眼圈泛红说:“她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种妈,是后妈倒也算了,哪有亲生的这样子。”
姚玉芬叫女儿冷静冷静,带着汪美丽上楼,她们小声商量,决定先去探探那几个跳广场舞的女人的口风,先弄清楚她们到底对张春说了什么。
汪美丽说:“我估计,裴厚德外面肯定有人了。”
姚玉芬则奇怪:“那张春自己呢,成夜成夜不回来,一出去就是一两个礼拜,他们家到底在搞什么。”
汪美丽道:“成成跟我讲,张春被人骗了,做生意把自己的钱赔得精当光不算,差点还要捉进去判刑。她算比较精怪,开始就把这套房子放在了文文一个人名下,裴厚德的工作也不叫他辞,她好歹是给自己留好退路的。”
姚玉芬从冰箱里拿了根雪糕给汪美丽,说道:“其实我以前还是很佩服她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有个稳定工作就满足了,她就知道去闯荡闯荡,给文文买钢琴买电脑,文文有电脑的时候,我连电脑是什么都不晓得,那个时候,她风光啊。”
汪美丽吃着雪糕,说:“她以前虽然鼻子朝天,但也没这么歇斯底里,这十年谁知道他们家经历了什么。”
姚玉芬悄悄问:“她和裴厚德会离婚吗?”
汪美丽摇头:“肯定不会离婚,裴厚德将来退休金那么高,她放掉裴厚德,去找谁?”
姚玉芬好奇:“她明年也要退休了吧,她能拿退休金吗?”
汪美丽也不清楚:“慢点我去问问儿子。”
提起儿子,姚玉芬欣慰地说:“我们唐姚真是长大了,刚才那样子,我真怕他打张春,他一拳头下去,张春还了得,再闹进派出所去,对快递站也会有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