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祖叔,是我主张收留他们的。”

玉储乙坐在玉储子下首,从宴席开就一直没说过话,现在冷不丁开口,才让肖何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他声音清脆,如金玉相击,很好听。

玉储乙跪直身体对凤琷作长揖道:“祖叔,侄儿在那家凡人四周安-插-了监视偃,不会出问题。”

玉储乙为人少言寡语,脸一直冷着,他身上背着一条暗红色的,巴掌宽长长的布条,上面嵌有各种不同各种样式的刀具。

——像个技术人员。

肖何默默想。

凤琷一只手支着脑袋,手肘搁在翘起的膝盖上——因为是摆的矮桌,他又不习惯跪坐,就大咧咧地盘着腿。他斜着眼看人的时候懒懒的,一点不像正人君子:“我只是心疼玉邪的血脉,如今观你们行事,当真是光明磊落,仁慈有加。你们都不怕被抓到把柄,我当然无所谓。”

玉邪就是应邪,他们玉家的老祖宗。

凤琷这几句话说得挺重,让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固,小辈们察觉凤琷生气,默契地停住进食动作,都不说话。

玉储乙好似不擅长口舌之争,被凤琷不软不硬训斥了几句也不辩解,就直直跪在那里。玉储子急忙说:“祖叔,储乙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有些复杂,过后侄儿亲自解释给您听。对了祖叔,您好久不回来,这次突然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凤琷也不想继续纠结那件事,于是说:“确实有,我欲制作一灵元质谱分析仪,想让你们帮忙。”

肖何看了凤琷一眼,见他脸上有些冷淡,心想这家伙居然还真生气了?不然的话他肯定要把话头扔给自己要他亲自说。

“本还有些为难,毕竟木甲术在族中禁用,也不能特地为我破例,不过如今看来,你们用得挺没忌讳。”

其实肖何要做的机器根本用不到偃师们所谓的木甲术,凤琷一开始只是来找手艺不错的后辈帮个忙而已,他是着实被这群不懂事的后人们气到了,净睁眼说瞎话。

玉储子听出弦外之音——凤琷斥责他们朝令夕改,作为族长就要首当其冲承受凤琷的怒气,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制作器具吗,储乙是我们中手艺最好的,只是祖叔所说的仪器我从未听过,如果有构图,就难不倒他的。”

宴席上气氛冷到冰点,再吃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凤琷本来就无拘无束,对着小辈们也不知道给留面子,他不爽了就要表现出来,活得年岁多了,越发随心所欲。

他直接拉起肖何离席:“行,你们都去忙吧,老大你带老二来我房间。”

玉储子急忙起身相送:“是,祖叔。”

肖何让凤琷拽着走了一段距离,突然说道:“玉储子说给我单独做的饭还没拿上来。”

凤琷不爽地斜他一眼:“你饿啊?”

“有点想知道他们这里的饭菜什么味道。听玉储子的意思,那些人应该是好几代都在这里住,那他们也是纯粹的古人生活习惯吧,我有点好奇。”

凤琷含糊地嗯一声:“那等会儿让他帮你送到房里来。”

肖何又不说话了,乖乖跟他到了房间。回房后凤琷就一屁股坐在榻上,歪在窗边往外看,像在等人,又像在跟自己玩而已,但是肖何看得出他心情不怎么好。

他犹豫着挪到凤琷身边,后者习惯性把手搭在肖何腰上,搂着他也不说话,懒洋洋的,肖何很想摸摸他肚子里是不是有了。

……那是不行的。

“你到底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肖何干脆脱了鞋挤过去,把脸凑到凤琷面前:“他们族里为什么不可以用木甲术?”

凤琷往后仰着身体,肖何就跟橡皮泥似的,前倾上身,啪叽贴在凤琷胸口,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他:“为什么啊。”

凤琷被他盯得无奈,伸手搂着肖何的腰把他揽进怀里:“闹什么闹……”

“趁你小辈还没来,给我说说。”

凤琷无语地看肖何半晌,狠狠给他一个么么哒:“以前偃师一族中出过个傻不拉叽的晚辈,总想离开这个地方,瞒着长辈们带了一具人偶出去……被凡人的帝王看见了,还记入了史书。”

肖何眨眨眼:“《列子·汤问》里面记载的那部分内容?”

“我怎么知道,我没见过凡人的史书,只是在他们出事之后才听说的事情始末。”

凤琷揽着肖何的腰,另一只手去拨他脸上发丝:“木甲术在窫窳后人看来虽然只是雕虫小技,但是在凡人世界就如同神仙法术一般神奇,此术一出,马上引起各方注意。天上又一直有人盯着他们,隐居地很快便暴-露了,我只好将他们带到更为隐蔽的地方,找了很久,直到迁入三界交接之地,也就是昆仑境,才消停一些。从那以后……族里的人就不许使用木甲术,与外界往来也更少了。”

其实偃师在历史中划下的那一笔轻描淡写,几乎没人知道,即使被记载也归为奇幻历史的范畴,根本不重要,主要产生的影响还是暴-露族人隐居地。整个神仙圈都在秘密抓捕他们,想要拨-乱-反正,行事再马虎一些,可不是会酿成大祸嘛。

“上一次就算了,这次不但不吸取教训,直接就敢收留外人,那我为何还要带他们来这里隐居。”

肖何直起身从凤琷怀里退出来:“他们虽然长生不老,但是总归还是人类……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会憋死的。”

凤琷古怪地看了肖何一眼:“我在昆仑山上发呆看太阳都能待个把月,千百年对于神来说,有时候睡一觉就过去了,他们在这里生活有什么不好。”

肖何顿时一噎——你们神仙好无聊!

这时玉储子带着玉储乙在门外求见,凤琷松开搂着肖何的手,后者在榻上坐端正了,凤琷才让他们进来。

一进门玉储子就跪下了,一双温润的眉眼含着歉疚,让人一看就不忍心责备:“祖叔,是储子这个族长没当好,您要责怪就责怪我吧。储乙,还不给祖叔跪下请罪。”

玉储乙什么都没说,直挺挺跪倒在玉储子身边。

噗通一声太响,肖何听着都觉得膝盖疼。他一看这架势就头皮发紧,急忙站起来要出去:“我回避一下。”

凤琷懒洋洋地摆摆手,阻止屋内所有人的动作:“行了,你们起来,不用给我请罪,你们也没得罪我。还有你,给我坐过来。”

后一句话是对肖何说的。

凤琷一向说一不二,他其实也懒怠见这些形式上的请罪,有仇报仇,没仇他也不放在心上,对这些小辈更谈不上仇啊罪的。他指着矮桌另外一边对两人说:“我这次来找你们是有事相求,不是兴师问罪的,坐吧。”

玉储子忙说不敢:“祖叔折煞晚辈了。父亲离开后就一直是您在照顾我们,晚辈惹的烂摊子也是您给摆平的,您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谈何相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地上爬起来:“祖叔……收留那些凡人是我允许的,储乙他,也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