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和宋阳就是年纪轻轻,不得病患信任,尤其她还是个女人。有些病患眼看要进门了,一看坐在后面的是个女子,脚下一停,就又转身走人了。
董其然也没办法啊,她总不能上去将人给拽住吧?
“没事儿,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宋师兄的医术也确实是很不错的。”董其然笑着说道,是安慰小伙计,也是安慰自己,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嘛,现在没人看出来她是金子,等以后说不定就能看出来了。
要真看不出来……应该没那么背运。
今儿大约是董其然的幸运日,她原本以为一天又要白白等过去,没想到,临近中午,竟是来了病患。是个带着纱帽的女子,后面跟着丫鬟婆子。
“你是大夫?”进门看见董其然,那女子低声问道,董其然应了一声:“是,这位……”带着纱帽也看不出来是妇人还是姑娘,董其然就停顿了一下,那女子身边的嬷嬷忙说道:“我们夫人身子有些不太舒服。”
“夫人是觉得哪儿不舒服?”董其然顺势问道,那女人犹豫录一下,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可否单独说话?”
董其然很明白,大概就是女人身上的毛病。起身带了她上楼,女人有些不自在,手指头在纱帽上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摘下纱帽:“大夫,最近时常觉得小腹酸痛……”
“我先把把脉。”董其然温和的说道,也并不在意她没有取下纱帽的事情,仔细把过脉,又看她舌苔,这个只要撩起来纱帽就行了,女子看起来是相当谨慎,纱帽就刚好撩到鼻子下面。
“最近可有行房?”董其然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就算是隔着纱帽,董其然都能看出来女子脸色瞬间通红,几乎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董其然伸手拽了一张纸:“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开两个方子,一个是吃的,三天,一日三次,饭后用。一个是热熏,滚烫的开水泡了,蹲在上面两刻钟,最好是木桶,若是下面用火炉随时煮着那是最好。”
女人连连点头,匆忙的道谢之后就赶忙下去了。董其然将毛笔放好,跟着起身下楼,刚到楼梯口,就听见外面有喧哗声:“大夫在吗?可有大夫?”
一个伙计在抓药,另外一个赶紧迎出来了:“在在在,病患是哪个?”话音刚落他就看出来了,因为太明显了,一群人抬着一个担架,很明显那躺在担架上的是病患。
董其然站在楼梯上也看见了,赶忙下来:“怎么回事儿?是哪儿不舒服?”
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听见董其然问话,皱了皱眉毛,转头看伙计:“不是说大夫在吗?哪儿呢?赶紧叫出来啊。”
“我就是大夫。”董其然说道,想走到担架旁边看那上面的男人,前面那领头的一脸诧异:“你就是大夫?一个女子?”
“是,我就是大夫。”董其然点头:“这是受伤了吧?哪儿伤着了?赶紧先将人抬进来吧。”
那人有些犹豫,顿了顿问道:“你们铺子还有别的大夫吗?”
秋意在一边十分不满:“我们夫人的医术就是太医院的宋大夫,都很是夸赞的,你们还想找什么大夫!”
一群人虽说不知道董其然是什么身份,但太医院三个字还是能听懂的,连太医都夸赞,那医术想来应当是很好了?可一个小娘子,妇道人家,看着又年纪轻轻,万一那太医就是看在她是女子的份儿上才夸赞了几句呢?
这可不是小病小痛,就算是开的方子不对症也就是不舒服几天。
“再耽误下去,你这同伴的伤可就说不准了。”董其然皱眉说道,领头那人一咬牙:“那就请大夫帮忙看看,若是能治,我们兄弟定衔环以报。”
董其然点点头,伸手掀开了盖在那人身上的棉被,然后脸色就变了变,竟是断了双腿,看着像是重物咂的。旁边男人跟着解释道:“他家房屋倒塌,正好砸在他双腿上了,大夫,您看……”
董其然没说话,朝小伙计要了剪刀,先将伤患腿上的棉裤给撕掉,仔细查看了伤口处的血痕,这才一摆手:“抬放到屋子里,准备炭盆,烈酒,棉布,剪刀,羊肠线和金针,还有麻沸散要尽快煎出来。秋意,你再去找了宋大夫过来。”
一边吩咐着,一边赶紧的让秋意将她之前做的衣服给穿上去。她平日里穿的太累赘了些,什么香囊佩饰,只坐诊的话不碍事儿,可要做这种事情,就不太方便了,所以专门让秋意做了一件儿衣服,就跟厨娘们身上穿的罩衣一样,从前面套上,后面带子一系上就可以了。
她之前是见过楚神医接断胳膊的医术的,后来对这方面,也算有过研究,但真正上手,这还是头一次。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万一有哪儿做的不对,这人的双腿,可就彻底没治了。
不过,若是不动这个刀子,这双腿,那更是没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