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
梁衡皱了皱眉,他看了看梁老侧妃身边的那老嬷嬷一眼,梁老侧妃便对那嬷嬷示意了一下,那嬷嬷便会意地出了偏厅守在了外面。
梁衡这才道,“姑母,妹妹去王府的经过我已经仔细问过了,那日并不是妹妹先行挑衅,而是那夏氏派一个侍女羞辱妹妹在先的。我听说当时赵景烜根本就在府中,先接待妹妹进府的也是王府外院的管事,可赵景烜却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既如此,那夏氏的态度根本就是赵景烜的态度。”
“妹妹的事情怕只是一个引子,若赵景烜他对梁家不满,对大公子不满,恐怕是早就有之……姑母,南王妃多年独居宫室,虽然表面淡然,可心里不可能不怨恨姑母和大公子……”
“而且,侄子听说当年南王妃有孕之时,曾数次遇险,就是赵景烜幼时,也曾遭遇暗杀多次,可那时他们都选择了隐忍不发,可以赵景烜的性子,又如何会是有仇不报之人,当年隐忍不发,也不过是因为无力深究……姑母,我只怕现在还只是个开始。”
梁老侧妃的面色一下子煞白。
有些事情年代久远,并不代表没曾发生过。
可若真是如此……他们恐怕连性命都堪忧,还谈什么王府爵位?
可就算如此,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反抗?
是,老王爷是可能对她,对她的儿子偏袒一些,但他也不可能因为赵景烜想要对付自己,对付梁家就帮着自己去对付赵景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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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当年南王妃怀有身孕遇险时梁衡尚未出生,赵景烜遭暗杀时他也年纪尚小,对当年的事情并不清楚。
他不过是在查旧事知道些,此时这般说也是为着试探而已,可是看到自己姑母的神色变化,心就猛地沉了下来。
虽然早已经猜到那些事和姑母和自己家很可能有些关系,但得到证实还是不能不让人不心若堕崖,惊惧猛生。
因为梁衡比一直待在燕王府的梁老侧妃还要更清楚,赵景烜的势力和手段。
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纷乱的情绪,勉强稳住心神道:“姑母,那些旧事早就是多年前的旧事,赵景烜就算是想把这笔账按到姑母的头上,也做不出证据了,更何况那时大公子年纪尚幼,更是和大公子无关。”
“不管怎么样,姑母都是赵景烜的庶母,大公子和三公子也是他的亲兄弟,这么多年来都对他尊敬有加,只要有王爷在,只要他尚顾忌着悠悠众口,就不会对姑母和大公子还有三公子怎么样的,所以姑母您一定要稳住,但定不可再生出什么事来……我这几日就去寻三堂叔商议一番。”
他口中的三堂叔是他嫡亲叔祖的儿子梁其恩。
梁其恩幼时是老王爷的伴读,陪同他一起入京的,只是后来他在京中遇上了一心仪女子,就留在了京城,再也没有回过北疆。
京中形势,寻常打探来的消息肯定没有久居京城的梁其恩知道的多。
说完这些梁衡就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梁彩怡,正好没有错过梁彩怡因为听到他说三堂叔时不屑撇嘴的表情。
梁衡沉了脸,斥道:“大妹,你这是什么表情?”
梁彩怡没想到自己一瞬间的表情竟然就被自己大哥给抓到了。
她平日倒是也不怎么怕这个大哥,但刚刚她才被梁老侧妃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此时对着两人都带着狠色阴沉的眼神,不由得就抖了抖。
她抿了抿唇,道:“是,是我听到大哥说寻三堂叔……大哥你去寻他怕是没有用的……我在燕王府受到那夏氏的羞辱之后去寻过三堂叔,可是三堂叔连见都不肯见我,只让三叔母招呼我,那三叔母话里话外竟都是让我去给夏氏道歉,伏低做小的意思……”
“所以,所以我觉得大哥你去寻他肯定没有什么用,他自幼就在北疆,叔祖父和叔祖母又已经不在了,他根本就只想在京城过太平日子,不会愿意替梁家担什么风险的。”
梁衡无奈。
这个妹妹真的是在北疆被养得太过自大,自以为是了。
其实不仅是她,就是他自己,还有姑母骨子里也都有这种自大和自以为是。
毕竟梁家是北疆的第一世家,姑母又深受老王爷的恩宠,这些年姑母名为侧妃,但在王府已经像是真正的女主人……
他真是越思心越沉,只觉满心疲惫,叹了口气,道:“大妹,这段时间你就在府中好好呆着,不要出去了。”
***
翌日梁衡就去了其三堂叔梁其恩的府上。
这回梁其恩没有像对梁彩怡一般对他避而不见,而是特意让人领了他去书房谈话。
虽然这么些年梁衡只在这个三堂叔回北疆探亲之时见过他两次,但他父亲跟他说过,三堂叔自幼父母双亡,是他曾祖父一手带大到八岁时才跟着老王爷入京的。
他可能对他们没什么感情,但却不可能对梁家没有感情。
而且梁家若是抄家灭族,他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所以梁衡也没有瞒他,给他行了大礼之后,除了赵景烜幼时遭暗杀之事,就将其余的事情,自己的猜测,以及梁家和姑母梁老侧妃现在的困境都尽数说了出来。
最后梁衡道:“叔父,以前赵景烜,摄政王很少逗留在北疆王城,我们不说和他打交道,就是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而南王妃又一直生性淡然,独居宫室,所以我们早就习以为常,未能心生警惕,现如今才知摄政王很可能已经对我们梁家还有姑母早就不满……”
“因为老王爷给的期望,原本大姑母还一心想着,若是摄政王再不回北疆,大公子就有可能继承燕王府。但依侄儿看,现在的情势,别说是大公子的燕王之位,我怕我梁家还会有灭门之险,叔父您久居京城,对京城的局势,摄政王的了解都远胜侄儿,还请叔父指点。”
梁其恩叹了口气。
赵景烜早年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恶霸暴戾,但也正因为如此,就是他也轻视了他,这才没能早早写信给堂兄示警。
他没有直接就侄子的话说什么,而是道:“这几个月他为摄政王以来,朝堂上风云变幻,说是腥风血雨也不为过,不知多少百年世家被直接抄家灭族。”
“他的手段粗暴但却有效,那些世家历经百年,哪个不是贪腐严重,想要挖出点什么罪证出来简直轻而易举,而现如今又是非常时期,国家风雨飘摇,国库空虚,他用着这些手段硬生生抄出了数千万两的银子,其中大半被拨作了军饷军粮和赈济灾民所用,所以虽则手段狠厉,杀伐太过,但却为其赢得了军心和民心。”
他说到这里看向侄子已然发白的面色,这才道,“他在京中如是,北疆的情况你应熟知,北疆军权历来掌在燕王府手上,但民生政事却主要是几大世家帮忙治理,这其中贪腐敛财之行怕是与京城相比也不相上下。”
“如你所说,他对北疆世家并无丝毫感情,相反,还可能深恨之,他既能出手整顿京城官场,能对京中根深蒂固的勋贵世家出此狠手,那他将来腾出手来,去整治北疆世家,又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