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选择帮助福安长公主,皇帝的下场更惨。
他不愿意看到那个局面。
文和帝听言脸上那所剩不多的皮骨又抖了抖。
他看向福安长公主,似哭非笑,眼神悲凉痛苦,慢慢道:“这所有的事情,皇妹,皇后的事情……她跟崔世勋的事情,必定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你早就知道。还有迷罗香的事,你既找到了那异族巫医,就是那迷罗香的事你也早知道……”
“可是你,却一直瞒着我,眼睁睁看着我一步一步被他们蒙骗,看着我去死。”
“福安,你就这么恨我,明知道她要致我于死地,明知道她让我蒙羞,你也就眼睁睁看着,却一直都不肯告诉我,要等到今天,一招击垮我……福安,你就这么恨我吗?”
福安长公主听他不停反复地说着那句“你就这么恨我吗”,只觉得真是又悲哀又可笑又无语。
他怎么还有脸这么反反复复地质问她?
他凭什么觉得他包庇着他深爱的皇后,他心爱的儿子对她做了那些事,并且还一直充当着帮凶的角色之后,她还应该事事以他为先,处处替他考虑,把自己的命送给他?
她道:“皇兄,那你知道你的儿子害死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女儿,为何还想要杀了我替你那好儿子顶罪,然后再带了他去蜀中做一个逍遥王?”
“皇兄,你当真以为你做了皇帝,别人就是你想要怎么践踏就怎么践踏,想要怎么做你们的踏脚石就怎么做你们的踏脚石的吗?别人就活该生活在地狱里,用血肉供养你们这恶心的一家人吗?”
“公主,公主殿下,求您,求您别再说了。”
双全跪下,满脸是泪的求长公主道。
再说下去,皇帝定是受不住的。
文和帝其实已经麻木,他就那样瘫着,再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又出声艰难道:“崔世勋,也是你的人吗?呵,我这个皇帝,我这个皇帝,父皇他,到底给你留了多少的人,多少的暗招?”
所以不管那个女人有多么不堪,但有一点她是对的。
他早就该暗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这个妹妹,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她的手里。
可是自己却一直念着那些她却根本都没看在眼里的兄妹之情。
他看错了容氏,何尝不也是看错了她?
长公主虽然不知道文和帝心中所想,但却也能猜得差不离。
这个人,永远都会觉得别人是欠了他的。
他纵容着那对母子,对她做了那么多之后,仍还是觉得都是她欠了他的。
当年她和她母妃到底怎么会认为这么个人,是个宽厚仁安可信之人的呢?
她道:“不,他不是我的人,也不是任何人的人。”
“他是我们大周的禁军统领,守护的是我们大周的江山和皇室正统,你别忘了,至始至终,他也没有对你拔刀相向,他只是不愿帮助那个想要毒杀你的妖妃和你那个好儿子,弑君篡位而已。”
他以为这些人都背叛了他。
不,其实是他自己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放弃他而已。
她不想再跟他说话。
就让他在怨恨中永久地痛苦愤怒下去吧。
不,也痛苦怨恨不了多长时间了,他现在这个状况,也活不了多久了。
很快,他也再开不了口说话了。
她转身就想离开。
文和帝在她后面却又突然开口道:“所以,这个皇位你是想要谁坐上去?”
因为这所有人的背叛,已经令他对所有的人都不敢再信任。
他开始担心他其他儿子的命运。
长公主的脚步顿了顿,嘲讽地笑了一下,道:“你放心,你让父皇的江山千疮百孔,但我却还是不愿让它彻底毁了,我会扶你的六皇子上位。只希望他不要像他的父皇,能做一个好皇帝吧。”
***
史载,文和二十二年元月,大理寺卿郑成启,以及内阁大臣曾珏成,叶重等重臣呈上太子赵存绪各项罪证,文和帝怒,欲废太子,继后容氏和太子赵存绪听得风声,不满,欲毒杀文和帝,并嫁祸于福安长公主。
帝识破容氏和废太子阴谋,将其囚禁于皇陵,并于是月册封皇六子赵存曦为大周储君。
但帝爱容氏和废太子甚,经此刺激,身体每况愈下,及至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二月,帝传位于太子赵存曦,并册封福安长公主为护国大长公主,辅佐新君执政。
***
京城的密报一封一封传到北疆。
在继后和废太子赵存绪被囚,赵存曦被册封为大周储君,紧接着文和帝又退位,新帝登基之时,赵景烜就将最新的密报递给了明舒,道:“明舒,赵存曦登基,你母亲被封为护国大长公主,京中的局势现在已经在你母亲的控制之下,你差不多应该可以回京了。”
明舒打开了密报,仔细看了两遍。
这一刻,一直牵挂着长公主安危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道:“你会跟我一起去京城吗?”
他看着她,笑道:“你想我送你回去吗?”
明舒知道他是半在说笑半在试探。
但还是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你派一些人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京城的情况虽然终于稳定了下来,但南边和西南的战事并没有得到半点缓解,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