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旨到
罗现的消息传到北疆之时, 简余手中拿着的正是从羯人手中缴获的火霹雳, 他自然是知道这种东西, 当初魏王的人找到他时,就带了同样的东西,只是比起羯人手中的要精致许多, 缺陷也要少很多。
简余他们来的时候,羯人手中的火霹雳已经不多了,所以几场大战都没有看到羯人用这样武器, 但这火霹雳的威力简余是知道的, 为了防止羯人最后反扑使自己损失惨重,他带人直接把羯人的火药库给端了。
虽然羯人对这地方是重兵看守, 可奈何这东西实在是危险之极,他们也不敢将东西放在城里或者放在兵营里。毕竟先前容禛利用那火霹雳易燃的特点直接炸了他们一个火药库, 让羯人士兵损失惨重,这才将火药库搬到了野外, 这就给简余提供了方便,他倒也不贪心,得不到的就直接毁掉。
消息传到羯人皇廷, 单于苏依兀牙直接掀翻了书桌, 先前在他们的重重监管之中消失无踪的神秘人,再加上被简余毁的一干二净的火药库,都让他觉察到了里面的巨大阴谋。事到如今,夜枭总算查出了那神秘人的身份,正是魏王容侑。
容禛并没有想到魏王居然如此胆大, 竟然亲身犯险,若是早知如此,即便让棋子暴露也要将他杀了,但此时再说这些已无济于事,倒不如借着这个消息去探探简余的底。
简余则并不动声色,这让前来送消息顺便打探的宋之意非常失望。待到宋之意离开了许久,他才将副将陈江找来。
陈江看到简余手中的火霹雳,在一旁道:“羯人就是靠这些东西打赢的楚王殿下?”言下之意是并不相信。
简余派人将东西收回库房,并让他们严加看管,尤其要禁火。
陈江有些疑惑:“主将不打算销毁这些东西?”
简余重新又翻开了军报:“何必要销毁?”
陈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这东西他们又不会用,放在库房里还要派重兵看守,这究竟是图什么?
简余也没打算给他解惑,而是问道:“现在军中情况如何?”
先前简余带人去捣毁火药库,这军中的事情便暂由陈江打理,陈江是他一手发掘的战将,在行军打仗上颇有大将之风。陈江并不负简余所托,这几日军营之中并未因为主将不在而有什么变化。
简余听了陈江的汇报,点点头:“让伙夫营做上一顿好的,让将士们都养足精神,只怕不日我们就要与羯人大军交战了。”
陈江一惊:“这么快!”
简余没有说话,他信罗现的消息是真的,可是他并不信任魏王。对于这个极有可能是他身生父亲的男人,简余的感情十分复杂,但有一点他能肯定,魏王绝不会坐视永宁帝从容安排后事,他一定还留有后手。
简余并不忠于永宁帝,也不忠于这个王朝,他所忠于的从始至终就是他自己,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要在魏王逼宫之前回到燕京,他的身份从来就不是让魏王看重他的原因,他手中的大军,他所握有的权力,才是他可以和魏王谈判的筹码。
陈江并不是那种鲁莽的武夫,他前半生落魄不堪,幸得主将栽培提拔,所以他的忠心毋庸置疑,哪怕简余并没有说明缘由,他也应了下来,肃容道:“末将遵命。”
简余说道:“羯人依赖的武器已经被我们毁了,他们此刻定然陷入恐慌之中,正是最好的进攻时机,但羯人骑兵依旧不可小觑,进攻之时却还是要注意不要分寸,不能反倒逼得他们破釜沉舟。羯人总归已是日落西山,没有多大气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场战役,我们要的是大胜,而非惨胜。”
陈江顿时心中有数:“末将明白。”
“七日之内,本将要看到苏依兀牙的人头。”
看着简余那一如往常的表情,陈江原本有些担忧的心顿时就安定下来,他咧了咧嘴:“此事就不劳烦主将出手了,末将定然亲手砍下苏依兀牙的人头奉给主将。”
简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微笑:“那本将就静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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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收到燕京消息的,还有楚王容禛,只是他看到密信上的信息时,却是难得紧锁了眉头。
书房之中坐了容禛、陆征、宋之意和聂止疏。陆征并不清楚内情,所以一般不多说话,而聂止疏也一向寡言,只有宋之意着急地问道:“怎么了?燕京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禛轻轻地叹口气:“陛下只怕寿数将尽了……”
所有人都被这消息给震惊了一下,宋之意连忙追问:“那太子的人选可定了?”
容禛摇摇头:“最近陛下常常考校二皇子的学问和理政,只是在朝臣请立太子之时,依旧含糊其辞,他如此作为反倒是让我看不明白了。”
聂止疏这时开口道:“莫非陛下想要立二皇子为太子?”
容禛仍旧摇摇头:“若要立老二,他就不会在这时候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却又不坐实他的身份,这不是将人放在火上烤吗?可笑老二和老四都看不清楚,私下小动作频频,连朝臣都踌躇不定。或许这才是陛下的本意,他搅乱了这一池水,为的就是保护那个仍在暗处的所谓新君。”
容禛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所谓新君正是他自己。实在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身在局中,反倒为局所迷,竟不如郗承沣这么一个外人看的分明。
这件事情想不通,但并不妨碍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对于容禛来说,那座龙椅上接下来要坐谁从来都不是问题,他的对手至始至终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魏王罢了。
容禛有大军也有足够的金银,当初江南的案子里他得到的好处也不是在明面,有这些他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而他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
容禛之所以执着地要查到当年的真相,除了为母报仇,就是因为他手里有一张改立太子的圣旨。因为这张圣旨的缘故,容禛才对永宁帝一直有所防备,而并非与陆征所说是因为兄弟谋反的缘故。但皇后临死前曾告诉过他一些话,也正是这些话让他改变了想法,他固然还是防备永宁帝,可在他心中永宁帝已经不是最大的敌人了。
皇后告诉他,当初先帝传位之时,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几位朝廷重臣,先帝让永宁帝发誓绝不能伤害容禛,才传位于他。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容禛事后去问了那几位老大人,这才确信皇后没有说谎。有了这道誓言在,永宁帝至少明面上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而那张圣旨是先帝亲手交到他手里的,没有第二个人看见。因为这些原因,容禛就不愿意再留在燕京,转而去了北疆发展自己的势力。
也正是皇后告诉他,当年锦嫔之死有内情,并将矛头隐隐指向魏王,这件事容禛一直想不明白,锦嫔历来十分低调,与魏王更是素不相识,魏王为何要杀了她。在不断地查探中,容禛渐渐发觉当年的事情并不简单,直到他从山阳长公主口中知道那动乱的真相。
锦嫔真的是永宁帝所杀吗?
容禛并未完全相信皇后的话,也没有完全相信山阳的话,事实究竟如何,他只有亲自看到了证据才会相信。
若不是与羯人的战事打乱了他的步调,此刻他应该已经去了西域去找那位钱法曹,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夜枭将钱法曹找回来了。或许真如当年叶闻观和了尘大师所说,只能依靠陆征了吗?
容禛将目光转向陆征,原本的冷厉渐渐软化,他淡淡道:“不管他究竟要立谁作新君,我们却是要早做准备的。”
“殿下的意思是……”聂止疏其实早已有所猜测,但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收拾东西吧,七日之内启程,秘密回燕京。”容禛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一勾,“十年卧薪尝胆,已经足够久了。”
聂止疏和宋之意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忍不住的兴奋,他们跟在容禛身边这么多年,就是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如今新旧交替正是时候。
两人领命离去,房间之中只剩下容禛和陆征。
陆征对权力并没有多大欲望,对于容禛的决定他也不准备发表意见,容禛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容禛愿意尊重他的理想,他也愿意尊重容禛,即便这件事在其他人看来是大逆不道的。
容禛知道陆征的心意,心头忍不住一软,他早就知道至尊之位孤单冷清,他为人亦是冷静理智,早就做好了此生或许不会再为他人动心的准备了,可谁知上天还是让他遇见了陆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