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招……她恢复神智了?
嘲风心中微怔,魔尊旁边,坐着久不理事的白骨夫人,而他的母后雪倾心也陪坐一侧。只是雪倾心素来喜怒无形,也看不出事态如何。
“儿臣拜见父尊、母后。儿臣为兄报仇,带兵在外,多日未归。虽不能在母后膝下尽孝,但一直心中挂念。今日见母后安康,儿臣万分欣慰。”嘲风恭敬下拜,先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张虚伪的面皮还是要挂将起来的。
当然,这些话,无疑只能激起魔后英招的怒火。
她不理会嘲风,反而将目光转向青葵,问:“离光夜昙。”
青葵膝行两步,拜道:“夜昙恭贺娘娘身体痊愈。”
魔后冷笑一声,厉声喝问:“你真是离光夜昙吗?”
嘲风微凛,青葵也是心中一惊,猛地抬头,魔后直视她的眼睛:“说!你真是离光氏的小公主离光夜昙吗?!”
“我……”青葵平素极少撒谎,但是到了这种地步,她也知道一旦不慎,定会连累妹妹。她定了定心神,说:“回魔后,小女子正是。”
魔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她既回忆起了烛九阴的话,又与步微月互通消息。那她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乃是神族从小定下的天妃——离光青葵。
传闻之中,离光青葵可是至清之体。神族遴选天妃,定不会出错。
她笑意加深,说:“据说,你因为出生之时身带浊气,以至异象频频。凡人无知,将你传作灾星降世。是否属实?”
青葵心中不安,却仍咬定自己身份:“回魔后,正是。”
“很好。”魔后抚掌道,“那么如今天界神族那位公主,也是你姐姐离光青葵无疑了?”
嘲风心知事情已然败露,向青葵使眼色。但是青葵一心只想保住夜昙,哪里肯听?她说:“当然。”
魔后说:“能引动人间灾祸的浊气之体,要证明不难。来人!”她扬声道,“将公主自己炼制的至浊之水呈上来。”
青葵微怔,不一会儿,就见侍卫捧了一盏泉水上来。里面呈的,果然是她亲手提炼的魔气。魔后说:“你且饮了这盏水,证明你的身份吧。”
“这……”青葵蹙眉,她是医者,这盏水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她再清楚不过。
她身后,嘲风说:“父尊、母后……”
他刚开口,座上,雪倾心就一脸疼惜地道:“风儿,你在外征战数日,人都瘦了。”她有意打断嘲风的话,嘲风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时候替青葵说话,风险太大了。魔尊嫡子被杀,储妃身份存疑,而储妃又是三殿下举荐。此时他再站在青葵那边,无异于引火烧身。
然而,嘲风迎着她的眼神,说:“公主来到魔界时日尚短,从未好好修炼。这样精纯的魔气,她一时之间,可能无法适应。是否等她……”
明知不可为而为吗?雪倾心目露悲悯。可怜的孩子,你也为情所困了呢。
果然,嘲风话未说完,魔尊炎方就说:“住嘴!”
魔后眼前再度浮现顶云惨烈的死状,连声音都要沁出血来:“你不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吗?喝下去。”
青葵上齿轻咬下唇,犹豫的时间并不久,她很快伸手,接过那盏魔气。精炼提纯之后的魔气盛在金色的碗里,诡异到狰狞。
青葵心一横,蓦地仰头,一饮而尽。
嘲风只觉寒意透骨。这一殿之中,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惧死。只有他明白,青葵是为了什么。
——她想要保住夜昙。姐妹之情,就那么重要,值得你饮鸩相护、生死度外?
第227章
浓烈的魔气入喉,腐蚀着至清之体。青葵强忍着不吐血。
夜昙……希望你在神族安然无恙。你看,这样危急的时刻,我身为姐姐却远在天边,什么都帮不上。我该怎么办啊……
那种撕心的痛楚寸寸凌迟着她,而她却只能跪得笔直,连一丝表情也不能流露。
嘲风双手缓缓握紧,指甲刺进了掌心。
座上,魔后扫了一眼旁边,嘲风有多难受,她就有多痛快。她冷笑:“离光青葵,神族都欣赏的至清之体,饮下精纯魔气,滋味如何?”
青葵整个人都僵住,魔后大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就在今晨,神族传出消息,你那位天妃妹妹是假的。”
“什、什么?!”青葵大惊,日日惧怕的事,终于成真。她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溅在半明半暗的宫砖上。
魔后大笑:“离光青葵,你以为你的身份还瞒得住吗?!”
青葵连咽喉都被腐蚀,开口艰难,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吃力地问:“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魔后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你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你假冒魔妃潜入魔族,到底有何企图?!你精通医术,势必也懂下毒!我的顶云就是身中剧毒而死……”说到这里,她越想越觉得可疑,声嘶力竭地喝问:“是不是你杀了我的顶云?!”
青葵吐出的黑血里面融和着内脏的碎片,她颤抖着问:“夜昙到底怎么样了?”
魔后回身,看向魔尊,哭道:“尊上,你听见了吗?这贱婢已经承认自己身份。足见烛九阴死前的话句句属实。他亲口说,是嘲风杀死了顶云啊!当初举荐这对姐妹的,正是嘲风!这贱婢又会用毒,顶云不是被他们所杀,还能有谁?顶云死状,臣妾到现在仍不敢回想。尊上一定要为他报仇啊!”
她哭声哀恸已极,魔尊却没有说话。
旁边,雪倾心再不能保持沉默。她缓缓离座,跪倒在地:“尊上,说起来,顶云也算是我的孩子。他的死,我同样心中哀戚。但杀他的凶手,乃是少典有琴。他也早已当众承认。娘娘纵然悲痛,也不能再让尊上用另一个儿子偿命啊!此女来自离光氏,她身份有误,理应问责离光旸。来龙去脉尚不清楚,怎么就要让风儿认罪?”
她跪在魔尊面前,素手握住他的衣角,再度抬头,已是泪水涟涟:“我们母子多年以来,在娘娘手下讨生活。母被囚禁,子被贬黜。可是君臣尊卑之别,我们从未忘记,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唯独此事,万望尊上为我们作主啊!”
她打出了最后一张牌,是魔尊炎方多年以来,对她深深的亏欠。
而这些,两千八百多年,她从未提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