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琰惩罚似的,捏了捏宛瑶鼓鼓的包子脸,得了宛瑶两声哼唧,亲手撂下两层银红烫金牡丹帷帐,往外头去了。
夜色深沉,闹了这一场,早就过了三更天,颙琰坐在西稍间的罗汉榻上,端起安神茶抿了两口,眉宇间不复暖阁中的温润,沉声问道:“今个儿到底怎么回事?给朕说实话,一个字都不准错!”
花嬷嬷四人对视了一眼,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又见皇上脸色不好看,花嬷嬷补充说道:“皇上,纯嫔娘娘真的没想去景阳宫闹事,也说好了,要有理有据的才成,可是信贵人去了景阳宫,纯嫔娘娘不肯让信贵人吃亏,这才……”
“信贵人是怎么知道的?”颙琰话语里似是带了冰碴,又问了句:“信贵人,就是当初与纯嫔在储秀宫同居一室之人?”
颙琰这一提醒,花嬷嬷打了一激灵,可不是么?
信贵人是怎么知道皇后娘娘告状的事儿的?如嫔娘娘知道,那是因为如嫔娘娘就跪在坤宁宫的明间里,信贵人在景仁宫如何能知道?这样的事情,皇上是不会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知晓的……
再听皇上问,信贵人是不是与宛瑶同居一室之人,花嬷嬷心下更是一哆嗦,皇上这是不信任信贵人,要处置信贵人了?可信贵人方才那模样,真真瞧不出来,是有心机的样子。
花嬷嬷一时答不出,鄂罗哩直接接过了话茬:“皇上,奴才刚刚提溜景仁宫的小太监问过了,信贵人知道这些事,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瑞汐故意说给了信贵人听,信贵人冲出来的时候,瑞汐就在跟前,也没拦着。”鄂罗哩刚刚就把这些事情摸了一遍,就等这会儿长脸呢。
“贤妃?”颙琰冷了脸,贤妃刘佳氏一向是个躲事的,他不愿意理会后宫这些人与事,冷不丁关注起来,却一个个都对不上号了,莹嫔是婉太妃的人,一向躲事的贤妃,也成了挑事的了?
“皇上,瑞汐就在外头候着呢,您看……”鄂罗哩留了心眼,方才就借着留下皇后身边瑞芯的功夫,将四个瑞字辈的姑姑都留下来了。
瑞芯是亲眼见着纯嫔“小产”之人,留下那是理所应当,余下的三个,瞧着是顺带手的事,可真真说起来,如果今个儿纯嫔娘娘是真的小产,这几个人,谁也逃不过……
颙琰看了眼花嬷嬷,话语里带了几分冷厉:“你去,你要记着,今个儿纯嫔是‘小产’了。”
花嬷嬷琢磨了下这句话,今个儿的确是意外,可下个月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贤妃,莹嫔,哪个又容得下自家娘娘生育子嗣?
花嬷嬷跪地,给颙琰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起身去了。
花嬷嬷是历经两朝之人,见惯了后宫里头的尔虞我诈,却没瞧见过哪个皇上帮着娘娘瞒着,替娘娘思量的,自家娘娘没想到的,她们这些个奴才没想到的,皇上都想到了,就冲着这个,她就合该代自家那个没出息的主子行个大礼。
花嬷嬷走了,颙琰又冲着豌豆招了招手:“你回头往宁寿宫去,怎么可怜怎么说,日子就定在朕在御花园那回,就说朕吃醉了酒,幸了你家主子。”
颙琰再怎么生气,还是得给宛瑶圆谎,婉太妃对宛瑶已是不满,不定在太上皇面前会说什么,倒不如他先安排了人去说。
翊坤宫宛瑶睡得昏天暗地,颙琰在翊坤宫陪了半宿,临到早朝的时候,才往干清宫去。
别的宫里,却没那么太平了。
瑞芯是腿肚子转筋,一路飘着回的坤宁宫,皇后喜塔腊氏一夜未眠,不知道该怎么跟宁寿宫交代,听说瑞芯回来了,都没等着宫女来搀扶,就起了身,趿拉着花盆底出了暖阁。
“怎么样?皇上怎么说?”喜塔腊氏以为瑞芯是回不来了,哪知道还瞧见瑞芯好端端的跪在她跟前,可这个样子,让她愈发的害怕,难道她身边的管事姑姑当替罪羊还不成,非要问她个罪名?
瑞芯哆嗦着回道:“鄂公公传了话,要奴婢四人每隔十日,往慎刑司处领十板子,连领六回。”
瑞芯现在说起这话来,还能想起花嬷嬷与鄂罗哩闲磕牙,商量着“三阳开泰”好,还是“六六大顺”好,她如今竟有些庆幸,没被选了个“十全十美”。
皇后这会儿也顾不上关心瑞芯,只弯了腰,探了身问道:“那……余下的……话呢?皇上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