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记挂着主子,再不愿理会什么端王爷端王妃,将一直藏在怀中的锦盒塞进长英手上,飞快地道:“奴婢王妃昨夜将此物交给奴婢,命奴婢务必亲自交到端王手上,你既是端王护卫,便烦你将此物转呈王爷。”
一言既了,她立即转身,朝着章王府的方向飞跑而去。
长英叫她不住,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狐疑地打开手中锦盒,只一看,登时大喜。
***
包扎妥当的陆修琰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脸色潮红得相当异常的无色,一张脸紧紧地绷着。
秦若蕖站在他的身边,含泪抓着他的臂。
突然,惊喜失措的脚步声伴着叫声从门外传来——
“王爷,崔护卫回来了,崔护卫回来了!”
陆修琰先是一怔,随即心中一紧,一个箭步迎出门去,正正便对上大步走过来的长英。
“解药可到手了?!”他急问。
“到手了,王爷请看。”长英将那个锦盒呈到他跟前。
他取出那半颗解药递到鼻端仔细嗅了嗅,又仔仔细细地检查片刻,终于大喜:“是解药没错!”
他拿着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回屋内,在众人的吃惊之下将那半颗解药送到无色口中,喂他服了进去。
“陆修琰?”秦若蕖讶然。
只当她低头望望无色脸上渐渐平息的痛苦之色,眼神一下子便亮了。
陆修琰又沉声请了一直候在门外的太医进来,让他仔细地诊了脉,得知毒性正在慢慢消除时,双腿一软,险些便要倒了下来,亏得秦若蕖眼明手快地扶紧了他。
他轻拍拍她的手背,对着她担忧的眼神,安慰地笑了笑,洋溢脸庞的,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的轻松。
待太医又开了清毒及补身的药方后,长英奉命亲自将他送了出府门。
一直在等候消息的宣和帝听了太医的回禀,确定无色当真已经解了毒,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对这个孙儿,他也是真心疼爱的,自然不希望他有事。
隔得数日,宣和帝终于降下了处置章王陆宥诚的旨意。如陆修琰意料当中那般,宣和帝并没有处死他,而是将他贬为庶人,囚于永平宫,女眷当中,除了章王妃曹氏请旨随侍夫君外,其余王府内眷并孩童仍留章王府内,当然,陆修琰不可能会让无色再回到那个府邸去,所幸亦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而对陆宥诚所有的追随者,宣和帝则是严惩不贷。一时间,隔三差五便有官员乌纱落地、人头不保,家不成家。
对于怡昌长公主一案,宣和帝却是简单几句带过——赐死凶手。
虽说怡昌长公主之死闹得满城风雨,可在章王谋逆此等大事的掩盖后,并没能再掀起风浪,唯有某些有心之人私底下议论几句罢了。
相比外头的腥风血雨,闭门谢客的端王府却是一派风平浪静。
陆修琰好整以暇地坐在凉亭里,身边是殷勤侍候的妻子,不远处则有无色大师耍拳舞剑供他欣赏。
看得兴起时,他随手捡起小石子往无色脚下扔去,无色大师一个不察踏上去,当即便摔了个四腿朝天,引来他毫无同情心的哈哈大笑。
小家伙气哼哼地爬了起来,推开染梅欲为他拍灰尘的手,“噔噔噔”地朝他跑来,一屁股便坐到他膝上,将身上的尘土可着劲地往他身上抆。
陆修琰笑着任他动作,倒是一旁的秦若蕖急着连声道:“酒肉小和尚,你小心些,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无色一听,立即便停了下来,低着头盯着陆修琰那缺了一根手指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认认真真地盯了一会,小大人般摇头晃脑。
“皇叔祖,你肯定是偷吃了,二师兄就说过,若是偷吃便要砍掉手指头。”
陆修琰没好气地一拍他的脑门:“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见他快活活泼一如既往,并没有留下什么阴影,他也不禁松了口气。
“别压着他别压着他……”秦若蕖急急上来将无色从他膝上拉下,一副生怕他会把陆修琰压坏的紧张模样。
陆修琰无奈地笑笑,他虽是享受妻子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可她这这副将他视作细碎品的态度,着实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他拉着她在身侧坐下,柔声保证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不过断了根手指,并无大碍。”
“什么叫‘只不过断了根手指’?断了手指是小事么?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懂得爱护自己。”秦若蕖生气地瞪他。
陆修琰自然只有认错求饶的份。
“王爷、王妃,宫里来了懿旨,皇后娘娘召王妃进宫。”红鹫迟疑了一会,走过来禀道。
陆修琰皱眉,下意识便望向一脸不解的妻子。
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之时,皇嫂有何事要见阿蕖?
秦若蕖虽是疑惑,只也知道旨意不可违,忙起身道:“请公公到厅里稍坐片刻,我更衣过后便去。”
正要离开,衣袖便被陆修琰拉住:“我送你去。”
“不必了,你如今不是禁足期么?若是送我去岂不是抗旨?不要紧的,皇后娘娘待我很好,我去去便回。”秦若蕖连忙摇头,安慰地拍拍他的手。
“芋头姐姐我与你一起去!”无色仰着小脸道。
“也不用,你好好在家里陪着他。”秦若蕖捏捏他的脸蛋,同样拒绝了。
她既不是当初那个懵懂不知事的傻姑娘,也不是那个一心只想报仇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凶姑娘,无需一直活在至亲至爱的担心当中。
她想了想,趁着没人留意,飞快地在陆修琰唇上亲了亲,红着脸轻声道:“等我回来!”
言毕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