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一动不动地望了她片刻,忽地问:“小姐,你应该不清楚晋宁侯的身份地位吧?”
“我又不笨,怎的会不知道,他是陆修琰的舅舅,还是位侯爷。”秦若蕖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青玉张张嘴,终是泄气地道:“小姐说得对,不就是王爷的一位长辈嘛。”
父兄与晋宁侯说了些什么秦若蕖不得而知,只是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她被秦季勋叫到了书房里。
“……阿蕖,你、你果真愿嫁端王为妻?”秦季勋斟酌良久,问道。
秦若蕖羞涩地抿了抿嘴,却是大大方方地脆声回答:“愿意啊!”
秦季勋胸口一窒,看着眼前仰着一张红彤彤脸蛋的女儿,那双明亮的杏眸眨巴眨巴几下,愈发显得璀璨夺目。
他被恍了一下,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依稀间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畔说着话。
——“清筠,你可愿嫁我儿季勋为妻?”
——“愿、愿意的。”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将书案上的锦盒递到她跟前,哑声道:“这是侯爷留下的订亲信物,乃是故老太君留给外孙媳妇之物。”
懿惠皇后生母留下来的东西作订亲信物,嫡亲舅舅上门提亲,端王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向他表示他的诚意。
但凡他心中所顾虑,端王都尽力一一为他扫清,只这一份心意,便足以掩去这门亲事带给他的那些隐忧。
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儿明显已经心系端王,他又怎忍心再让这双明亮的眼睛沾染黯然。
秦若蕖好奇地打开盒盖,见里头放着一枝点翠金嵌红宝石凤簪,她虽对珠宝头面无甚研究,但也能看得出这簪子价值不菲。
“王爷他……他在荷池沁芳亭等你。”
秦若蕖当即又惊又喜地望了过来:“陆修琰来了?!”
言毕也不待他回答,抱着锦盒欢天喜地地迈过了门槛,恰好见兄长迎面走来,顺手便将锦盒往他怀中塞去,匆匆地扔下一句:“哥哥先替我拿着,回头我再来取!”
秦泽苡愣愣地望着她如鸟儿般欢快的背影,又看看怀中锦盒,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当真是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了!
秦若蕖哪还有心思理会兄长怎么想她,只提着裙摆雀跃地往沁芳亭飞跑过去,连险些撞上了素岚也顾不得。
“你倒是走慢些,小心摔着!”素岚在她身后大声嘱咐。
“知道了知道了。”
秦若蕖的回应从远处飘来,素岚听得直想叹气。
穿过园子中的一道圆拱门,踏上青石小桥,便见一个似是有些熟悉,又似是有几分陌生的身影背着手立于沁芳亭处。清风徐来,卷起他的衣袂飘飘,翻飞似蝶。
她放缓了脚步,有些失神地朝对方走去。
那人似是心有所感,缓缓地回过身来,认出是她,欢喜的笑容绽于唇畔。
“若蕖……”
秦若蕖傻愣愣地望着他片刻,陡然扬笑,提着裙裾飞快地往他身上扑去。
“陆修琰!”
陆修琰笑着张臂接住她,刹时间,温香软玉充斥怀抱,久违的芬芳萦绕鼻端,让他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得更紧。
秦若蕖抱着他的腰,在他怀中仰着脸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陆修琰,你没骗我,你果真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陆修琰含笑低语,低沉醇厚如美酒般的嗓音在她耳畔响着,不知怎的,竟让她生出几分羞意来。
她扭着身子挣脱他的怀抱,羞答答地侧过身去,一张俏脸艳若海棠,眼角眉梢所含的那缕娇羞,看在陆修琰的眼里,煞是勾人。
他强忍着那股将她搂入怀的冲动,柔声道:“好些日子不见,你便打算一直这般背对着我,也不与我说说话么?”
下一瞬间,秦若蕖便已转过身来,只头仍是微微的垂着,蚊蚋般道:“你、你想说什么呀?”
陆修琰按捺不住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感觉那柔柔软软的小手轻轻挣了挣,只是很快便卸松了力度。他只觉心里暖暖的,忍不住用上几分力将她拉近自己些许。
“说说这些日子你在家里都做了些什么?”嗓音柔和暗哑,带着明显的诱哄。
“没、没什么啊!哥哥要娶嫂嫂,爹爹从郦阳过来,因为原本住的院子太小,哥哥便又置了新房子,搬家都花了好些日子呢!”不知不觉地,她原本那点不自在便散去了,又再回复了往日叽叽咕咕的性子。
“……酒肉小和尚听说我要搬走,硬是拉着不许,他的几位徒孙劝了又劝都劝他不动,哪怕抬出了无嗔大师都不管用,没法子,我只能拜托几位师傅代为禀报住持大师,准他让酒肉小和尚跟我到新家里住上几日。”
娇娇软软的嗓音清脆动听,说话间偶尔带着的几分苦恼、几丝无奈的妥协,让陆修琰心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是雕得很难看嘛,还不让人实话实说,我说了他便硬是把那些雕得怪模怪样的簪子往我发上插,还威胁我不准取下来,不只这样,还雕得一天一个样不重复,什么难看的簪子都我头上插。你说哥哥是不是很过分?”提及被迫成为兄长练手木簪试戴者的那段日子,她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抱怨。
“嗯,是很过分。”陆修琰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回道。只听这娇憨的抱怨之语,他便能想像秦泽苡当初故意捉弄她的情形。
果然是能将“若蕖”叫成“小芋头”的亲哥哥!
“你不知,那几日我都不敢出门,怕丢人,哥哥真的太过分了!”秦若蕖用力点了点头,以示对兄长恶劣行径的强烈不满。
“不错,真的太过分了!”陆修琰学着她的样子点了点头。
秦若蕖眼睛眨啊眨,亮晶晶的,看得他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个不停,却突然听她感叹般道:“陆修琰,你真好!”
这般与她同仇敌忾的他,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