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她满心的欢喜无处分享,一转头,看见杜衍站在她半尺开外,眉眼扬起,唇角还带着笑,似乎在说“没想到你还这么厉害”。

江月儿学着他挑了挑眉,扬着小脑袋:我就是这么厉害!你不得不服气呢!

杜衍没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她圆鼓鼓的丫髻。

江月儿嘟了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旁边“哼”地一声,严小二瞪着她,目光那叫一个幽怨。

江月儿:“……”她摸摸鼻子,心虚地往祁珏那靠了靠。

祁珏暗笑不已,看了好一会儿笑话,才与掌柜的道:“那你这里还有没有留的新版?”

江月儿也想起来,《谐趣画》她前后画了两版,第一版她为了给金四有要画,已经拿回来,被她翻了好多回,第二版加上了周全安的故事,倒一直忘了拿。

掌柜的面色微苦,江月儿还以为连那第二版都卖完了,正要问问其他的,没想到,他从柜台里抽出了一本:“大东家,只剩下这一本了。还是我家小子回家吵吵着给他留,我才留了这一本的。”

祁珏仿佛没看到掌柜的那眼巴巴的眼神,从他手里抽出书,给了江月儿:“原答应你第二版书出来后送给你,上次忘了,这次一并补上吧。”

江月儿忘着手上唯一的那一本,却鼓了脸:“祁叔叔,你上次说画师可以多拿几本的,你不会以为,只给了这一本就算过关了吧?”

祁珏被戳穿心思也不恼,笑着摇摇头:“跟你爹一样,鬼精鬼精的。放心吧,这本给了,等我拿到下一批再给你几本。”

掌柜的听到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大东家,这,这这位就是《谐趣画》的画师水行舟大人?”

江月儿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她的笔名,吓了一跳:“掌柜的,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你别乱说啊!”当时把画稿送到汗牛书铺时,祁珏曾跟她说过,写话本子一般不用自己的名字,建议她另取一个笔名,她就随手取了一个“水行舟”。

掌柜的摆摆手,看她的眼神瞬间炽热无比,还用与他身形绝不相符的矫健从柜里抽出一叠纸,语无伦次道:“大,大大人,您能给我签个名字吗?”

见江月儿发愣,掌柜的吞了吞口水,道:“不签名也行,请印一下您的闲章也可以。”

江月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掌柜的怎么这么奇怪啊!

“这位掌柜没有别的意思,他是看到了《谐趣画》作者的真人,太过激动,想跟你要个纪念。”杜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掌柜的连连点头:“没错,小老儿就是太过景仰您的才华,才太激动了,小老儿没别的意思。”

江月儿“哦”了一声,见掌柜的神情还是忐忑,对他笑了一下:“你想要写什么?”这种被人求着写字的感觉,好奇妙啊!

掌柜的站在她面前,竟比之前在祁珏面前时还规矩了些:“您就写,‘学子朱财,若你再不认真学习,我就把你画成《谐趣画》里的吝啬鬼,让你扬名于千万人间,水行舟字’。”

江月儿:“……”

祁珏:“……”

“噗”“噗”,身后两个坏蛋的笑声像漏了气的尿泡一样响起来。

江月儿随着他们笑声的此起彼伏,开始青红白黑地变换脸色。

掌柜的大约也觉得他这样做好像是不太厚道,赔着笑还想解释:“水大人,朱财正是我那孙子的名字,今年刚开了蒙。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他太喜欢看您的《谐趣画》,又特别讨厌里面的吝啬鬼,才想请您出手吓他一吓。”

“没关系,掌柜的也是望孙成龙心切。”半晌,江月儿艰难地说道。

这是在外面,江月儿你千万别破坏自己的形象!千万别!

她提起笔一句话一挥而就,末了,还在最后加上了那个吝啬鬼的画像,让掌柜的谢了又谢。

经过这一遭,江月儿原本还想好好逛逛这书铺,瞬间也没了心情,正要走出去,另一个头发稀疏,大约四五十岁,穿着一身黑衣,瞧上去一脸和气的外洋人进了门。

江月儿看他匆匆进门,跟掌柜的说了几句话,掌柜的连连摇头。那外洋人眉头紧锁地正要离开,看见江月儿一行人,忽然眼睛一亮,朝他们走了过来。

杜衍及王府的几名侍卫暗暗戒备起来。

“这位小姐,您好。”那外洋人开口竟说的一口有些生硬的官话,还对她行了一个似模似样的揖手礼。

江月儿好奇地望着她道:“你有什么事吗?”这个外洋人的眼珠好像她外婆梳妆匣子里的那对青金石耳坠啊。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书,笑着问道:“我看见您手里有《谐趣画》,请问这本《谐趣画》您能割爱吗?”

又是冲着她的《谐趣画》来的?她的《谐趣画》就这么受外洋人的欢迎吗?

江月儿压住心里隐隐的得意,把先前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

外洋人性子很好:“这本《谐趣画》简单易懂,即使是不懂你们的文字,也能看懂。正好我这些天要回国,我们国家的人都不知道这里的人长什么样,住的什么,吃的什么,通过您这本《谐趣画》,我的家人可以对我到的这片土地有更深刻的了解。您能割爱吗?”

外洋人又问了一遍。

江月儿摩挲了一遍手里的书,她刚拿到手上,还没来得及看新加印的东西呢。还有她阿爹,虽然他嘴里不说,但他把她画的第一版书翻看得都起了毛边,可见他有多喜欢,多盼着她拿这本书回家看了。

外洋人看出了她的犹豫,又道:“刚刚老板说《谐趣画》正在加印,但我明天就要上船回家,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等到下一版的《谐趣画》再买。当然,我会给您些补偿的。”

别人都这样说了,江月儿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依依不舍地把画给了他,道:“不用了,你照价给我就是了。”

外洋人高兴地接过来,听见她这样说话,忙道:“我答应给您补偿的,不能食言。”他匆忙从衣袋里掏出几角银子,数了数,顿时尴尬了:“我只带了买书的钱,您看,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随我去我的教堂拿银子……”

“教堂?那是什么?”江月儿听见了一个以前完全没有听说的名词,好奇问道。

外洋人笑道:“那是我的信仰,不是,我的主,也不太对……”

“这人说的教堂就跟我们的道观和寺庙一样,是一种传教的场所。”祁珏补充道。

外洋人连连点头,对祁珏竖了竖大拇指,道:“这位先生解释得很正确。我正是教堂的神甫,我叫菲利普。”

“神甫就相当于我们的方丈。”祁珏适时地解释给身边的这三个土包子听。

江月儿恍然大悟,连杜衍脸上都露出了一点惊奇之色:“怎么这菲方丈不剃头也不留头发的?”

严小二还拿手捏了捏他的衣服:“这黑不溜秋的就是你们的袈裟吗?”

菲利普神甫好在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三个小孩子这样又摸又问的,他居然没觉得冒犯,还耐心地解答道:“这个不叫袈裟,我们有专门的名字和教义。如果几位小友想了解的话,可以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