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见杜老爷还有滔滔不绝之势,米氏忍不住了:“行了行了,还没完没了了?你还骂女婿呢,我看哪,要不是你那天在月丫儿生日宴上揭她爹的老底,我的两个乖孙儿能想到这样的馊主意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杜老爷:“……”杜老爷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是不太记得那天喝酒他说了什么话,可奈何老妻一有功夫就在他面前骂一顿,这时候想翻脸不认也没那个底气啊!

好在这时候杜宅传来了敲门声,王叔开了门,手里拿了封厚厚的信,神色有些怔忪:“老爷夫人,表小姐和杜少爷来信了。”

“给我看看!”几个人同时叫了起来。

江栋一把夺过信拆开,念道:“外公,外婆慈亲台鉴,不孝孙儿月丫儿,衍哥儿……”

江月儿和杜衍合写的这封信很长,江栋念了很久才念完,连江月儿寄来的小本子都没放过。

念完之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幸好没事。”心道,哪天要是回了家乡,一定要到爹娘面前好好再认一回错,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哪!

不过,他还想再看一遍的时候,信被一把抢过:“来让我看看。这两个孩子,才出过一次远门,怎么可能像一点苦头都没吃过的样子?我不信。”

信的前半段主要是虚心认错,后半段则在着重描写他们的行程。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来,他们每天过得非常充实,江月儿甚至还交到了不少朋友,还靠着那小册子赚了些小钱,这些她都巨细糜遗地写了上去。

本来杜衍嫌她写得啰嗦,但江月儿有她的道理,她说:“我不把我每天干什么都写出来,阿爹阿娘会更担心的。不止我写,你也要写你每天干了什么,我可不会代你写。”

好吧,不管最后江月儿是说服了杜衍,还是镇压了杜衍,弄得到桃源县寄信时,两人的信都差点放不进一个信封。那驿使还以为他们寄的不是信,而是书,硬是找他们多要了五十文钱。

这五十文钱的作用到了这时候就出来了,读完了信,杜家的四个大人的焦灼明显少了一些。

杜老爷道:“虽说信上孩子们没吃苦,但也不能任他们流落在外。也不知道他们的钱够不够,万一不够——”说到这里,他声音颤抖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还是江栋问道:“他们的钱是哪来的?”

杜老爷叹气:“这事我问了莲香,她说她家小姐出发的前两天去了兰家,找兰家的少爷卖了两幅画,得了二十三两银子,路费可能就是打这来的。”

“二十三两银子?月丫儿的画卖了这么多?”江栋讶道:“她莫不是最近画技大进了?”

“这是说她画技进不进的时候吗?”杜氏怒道:“听阿爹说。”

杜老爷道:“我只知道这二十三两银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手上就有这些。”

“手上只有二十三两银子他们也敢出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可要怎么办哪?”杜氏着急地又要哭出来。

江栋自从见了那封信之后,心就定了一半:他能在少年时代独自远游,心性与其他人比当然不同。

他能够从女儿的信中感觉到她的快乐,她在信里写的东西也表明了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想得比他当年想的周全多了。

只是身为父母,不管觉得儿女再不需要自己操心,还是会本能地要多想,多担心一些。

他想了想,问道:“岳父大人说的兰少爷不知道是何人。”

杜老爷便把兰少爷和江月儿杜衍的渊源说了,还道:“发现他们不见的当日,我就亲自去了兰家庄打听,只是这两个孩子事先连严家的老二都没说就悄悄跑了。”

“那兰少爷家是做什么的?”

杜老爷道:“兰少爷的父亲兰镜明是这一任的江南盐务使,母亲是松江人,秦半城的女儿。”

“江南盐务使?”江栋重复了一遍,也是盐官?那么,两个孩子跟兰家人结识,会是巧合吗?

“女婿,女婿?”

一只手在江栋眼前晃了晃,江栋回神过来,杜氏嗔怪道:“你发什么愣?爹在叫你,你听不见吗?”

江栋站了起来:“我去兰家庄一趟。”

“不行!”杜老爷断然否决。

米氏也一脸急色,就连杜氏都忧心忡忡地拦在他面前:“相公,你不能去。你忘了——”

江栋苦笑一声:“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去兰家庄一趟,这位兰大人或许不认识我呢?”

“那他或许也认识你呢?”杜氏生怕他一着急先走了,急得拉住他,道:“相公,你当年在的名声这样大。保不齐兰大人一家人在哪见过你,把你认出来了,我们一家子就都完了!”

“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江栋焦燥道:“现在是我女儿不见了,我怎么能在家枯等?这叫我怎么忍得了?”

杜氏却很坚决:“忍不了也要忍!月丫儿现在看来,她还是平安的,若是相公你被人认出来,连我们一家子,包括我爹我娘都要搭上!你忍心吗?”

杜氏的话字字句句都切中了要害,江栋颓然下来:“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在家等着,”杜氏重重捏了下他的手:“我去兰家庄,见见兰夫人。”

……

江月儿还不知道她爹根据她的交际圈子快要猜出了他们的动向,她被困在达州已经快三天了。

那天回到客栈写完信的当天晚上,杜衍就病倒了。

要不是挨着他睡的墨生听见他晚上说胡话,觉得不对劲,把他们叫起来去喊了郎中,他们才知道,杜衍早就发起了烧,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半夜的时候,低烧转高烧,连郎中都说,若是晚一点,说不定他就烧傻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好,杜衍烧了一夜,第二天傍晚才彻底降了烧。

郎中又来看了一趟,千叮咛万嘱咐,说他现在要好好静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千万不能劳神。

几个人没办法,只有在达州滞留了下来。

而且为了不打扰杜衍的休养,也是为了不过病,江月儿和荷香只好又开了间房。达州是一郡首府,在这里住店,一个小间就是二百文钱一晚上。

四个人一天至少要用小半钱银子。

再加上请医用药,江月儿算了算赚的银子,差点没急疯:“已经用了十七两银子了,这钱也太不经花了吧?”

杜衍挣扎着要起身,江月儿摁住他:“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