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衍挑在今天回家就有这个意思,他怕傅家认了这件事后还有要善后的,早决定在上船前回杜家住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听江月儿这样讲,顺势便道:“那好,记得别乱说啊。”
江月儿“嗯”了一声,留下荷香:“你这几天就去伺候少爷,看着他别让他离了你的眼前,他要不见了,我就找你算帐。”
杜衍“嘿”地一声:“你还监视起我了?”
江月儿理直气壮道:“谁让你总骗我的,你活该!”说完,不由分说地带着莲香蹬蹬跑了。
留着杜衍跟荷香大眼瞪小眼,荷香忐忑道:“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杜衍往杜家的方向看了看,见前头那丫头都快出了巷子,一挥手:“跟着你们小姐。”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招!
江月儿能有什么招?她带着莲香,俩人连走了两家书画铺子,莲香嘴巧些,走了几家看出了些门道,到第三家的时候,好说歹说,总算卖出去了一幅画。
就是那幅秋牡丹的,卖了半两银子。
江月儿虽说仍不满意,可这半两银子比先前的那一百文高多了,而且,她赚钱了啊!
抛去纸墨颜料,半两银子一幅画她妥妥赚了啊!
这样一想,江月儿就高兴起来,连走路都带起了风,直到——
那混蛋在她出门时,低声在她耳边笑道:“还差四两半银子,剩两天了,怎么办呢?”
江月儿一甩头:“哼!”完全高兴不起来了呢!
杜衍闷笑着跟在她后面,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招来。
走了好几家,剩下的画她都没卖出去,江月儿索性叫莲香跑一趟,给她先送回了家。
她自己实在是走累了,看见路边有卖冰果饮的,一问价钱,只要十文,江月儿十分大方地掏出了四十文钱,请两个婢女和那混蛋一人喝了一杯。
结果那混蛋接了杯子,摇头晃脑地先说了句:“现在连半两银子都没有了,可怎么办?”好像他真为自己有多着急似的!
“不想喝还给我!”江月儿怒伸手。
被那混蛋端着杯子往后一转,一口便喝了半杯,笑道:“有人请客我为什么不喝?我不是在操心这请客的人怎么想法子筹银子吗?”
江月儿很有气势地喝了句:“你闭嘴!”看莲香跑了回来,迎上去问她:“可都拿来了?”
莲香犹豫片刻:“哪拿得来呢?王婶就在院子里,我拿什么她都看得见。我只能拣些小巧些的拿出来。”
江月儿让她打开帕子,上头只有一条蝴蝶钗,一对银丁香,还有几条链子,不觉叹了口气:“希望这回能行吧。”
杜衍也把他大头凑了过来,一样样看过来,惊道:“你让莲香拿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当当吧?就你这些破烂,能当出两文钱吗?”
江月儿虽然不缺吃不缺喝,但她留头都没两年,先前她爹娘给她买的钗啊朵的都是几文钱从货郎担子里买来的,能值什么钱?
江月儿不是不知道,可不是病急乱投医吗?她再不想想办法,自己真要被阿敬扔在松江了!
江月儿也没想着瞒他,只作听不见他说什么,领了莲香往幡旗上写着“当”字的当铺走去。
杜衍跟在后头直笑:“你不先拜拜财神爷再进去吗?今天你这些东西要当得出去,得是被财神爷摸了头才有的运道吧。”
听他呱噪了一路,江月儿早烦他烦得要命,叫两个丫鬟将他拦了,自己拿着东西进去问了问。
当铺的大朝奉要不是看在她穿着尚算光鲜的份上,怕不是要把她撵出去!
江月儿碰了一鼻子灰出来,想起今天一天的收获,眼睛都灰了,耷着个脑袋闷头直走。
杜衍看她可怜,终于说了句人话,伸手揉揉她的小髻:“挣钱原本就不简单,你也别灰心——”
江月儿一把拍掉他的手,道:“我才不灰心!你等着,我肯定能赚出这份钱。”
杜衍跟了她一整天,对她的能耐也有了数,认定她这回是折腾不出什么了,难得大度一回,笑:“好,我等着。”
一看他就是在哄人!
江月儿气呼呼瞪她一眼,拉着莲香走了:“别理他!”
怎么才能赚到钱呢?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江月儿抱着被子都还在想。
她想啊想,想啊想,想得头都开始发晕了,也没想出来。
昏昏沉沉中,她觉得她好像已经登上了去梅州的船。两边浪涛滚滚,船上人声笑语不歇。江月儿站在船头,望着两边倒退的山峰,只觉得灵感涌动,真想作画啊!
突然,脚下的甲板剧烈地晃动起来,船上行人开始尖叫着跑动。
江月儿站在原地,看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江月漫过了她的鞋子,打湿了她的裙子,耳边不知道什么人在叫:“快跑啊!船舱破了!”
船舱破了……
江月儿猛地坐起身来。
第二天,清晨
杜衍是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叫醒的。
墨生问了声:“是谁?”
“是我,墨生,快叫你们少爷起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墨生一开门,江月儿衣服都没穿整齐,几乎是扑到了他面前:“衍哥儿,你不能坐船去梅州!”
杜衍早猜到她今天要折腾,偏不问她,示意墨生出去,只道:“不成,我船费都已经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