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禹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口进去是外间,往右转走进去是里间,房间卫生已经打扫干净了,不过布置的比较简单而已。靠墙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单被套铺的很整齐,床侧边是一个玻璃书柜,一张靠背木椅子,看起来是一套,油漆颜色是相同的。书柜桌的右边是窗户,此时开着,窗台上都抹得很干净,一尘不染,上面放着几盏植物盆,用绿意点缀出些许生机。窗帘是浅绿,青草一样喜人。
再有两个并排的狭窄长柜子,用来放衣服,一个木箱子用来放杂物。
外间放着三个经过改造的布艺矮沙发,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茶壶茶杯,靠近里面的一个角落放着高高的脸盆架子,红白两色的搪瓷洗脸盆架在上面,架子边沿一个小格上放着洗手的肥皂,一个向外延伸的横条上晾着毛巾。
傅志城乍一看,着实吃惊了一下,“你已经搬到这边来了?”
傅时禹点点头,“前两天都开始收拾了,我从今天起就打算先住在这边,不回那边去了,还有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些,比较方便。”
傅志城半晌没有说话,过后,口中实实在在地叹了几声气:“你做什么之前自己考量仔细就好,我不反对也不干涉,既然搬过来了,以后就用心照顾好惠惠。”傅志城心里其实有许多话想告诉傅时禹,却临到头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再多大的道理也说不出口了。
“父亲放心。”傅时禹只说了这一句,神色认真。
傅志城来看过之后,只呆了二十分钟,嘱咐了儿子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才离开了,傅时禹把他送到石门外。
…………
方惠既然搞了个在艺术团交流学习的名额,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好歹多少得有个认真交流学习的模样,好在她身体素质不错,柔韧度非常好,劈叉下腰等动作对她来说都很简单,加上超强的学习能力领悟力高,在英国的时候她还特地让乔列给请了位老师,学了两支舞蹈。
所以不过才两三天的时间,方惠这个金发碧眼的,外表上的外国姑娘,已经获得艺术团一众人员的喜爱了。在人家眼中,方惠不仅舞蹈跳的好,而且还会几种乐器,长的又漂亮,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中华话说的非常好!跟大家交流起来零压力。
年轻的姑娘们没有太复杂的心思,一起聊一聊喜欢的东西,八卦一下最近流行的起来的化妆品、时髦的衣服,很快就会熟络起来。
今天下午方惠又教她们学了一支新的舞蹈,因为舞蹈内容活泼,摆的动作姿势优美都比较好看,于是她又被团里的姑娘轮番夸奖了一遍。
晚上七点,几个人队员合着请她吃了一餐饭,等吃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天色已经全黑,分别后,方惠慢悠悠回到了住的地方。
这里每家每户的房屋格局都是一样的,方惠这里也是一样,不过因为她不缺钱,她的房间里收拾的很好,摆的东西从床到桌子到柜子乃至一刀纸一支笔,都是新的,好的。
因为现在有了个冠冕堂皇的身份做掩饰,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也不畏人言,她的屋子里安装上了罕见的电话,黑白电视机,收音机等等。
方惠一回来就换上了拖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里间放了一个三只角的圆形小桌几,里间地面上全部铺上了地毯,看上去温馨又舒适,她斜坐在地毯上,背部懒懒地靠在床边,一条腿支起,另一条退伸得笔直,手里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喝完了一整杯茶,方惠才开门去外面的水龙头接水放在门边的煤炉上烧,准备洗漱睡觉。
水开后,先用开水瓶灌起来,剩下的拿来用,洗完后,她换了一件套头的圆领奶白色棉绸睡衣长睡裤,坐着看书。
房间的灯泡用的是最亮的那一种,不会太伤眼睛,四周很安静,一时间只听见一页一页的翻书声。
突然几声敲门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噔噔”“噔噔噔”“噔噔”一下下,带着规律。
是手指扣在门上的响声,方惠静默了两秒,才站起来走过去,立在门边,双手环胸,声音沉沉问道:
“是谁?”
过了几分钟,才有一道声音传来:
“心心……是我。”傅时禹的嗓音也非常低缓。
方惠那边半天没有动静,然后傅时禹又说了一句:“你……能先把门打开吗?”
大概几分钟后,咯吱一声,门打开了,房间里的人堪堪垂着眼睑,稍一抬了抬又落下去,说了句:“请进女主很忙。”
然后又在暮色中合上了门。
方惠弯腰蹲下身从鞋柜子里找出一双拖鞋来给傅时禹换上,一边往里面走,嘴里说道:“你先进来吧,这里面亮些。”
傅时禹默然地跟着进去,双脚踩在柔软暖和的毛毯上,坐在低矮的椅子上,手中被塞进一杯茶,傅时禹有些僵掉的思绪才渐渐化开,回神。
这是分开六年之后,傅时禹第一次再见方惠。
他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说呢,曾经那个小姑娘在他心中的影像仍旧是小小的,可爱的,可是现在,眼前这个更加漂亮耀的姑娘也是他的心心。
似乎不对又似乎本该如此……傅时禹无声叹了口气。
她的头发是金色的,光泽又顺滑,有些微微的卷曲,又浓又密,因为要休息了所以披散着,一直垂到腰间。小小的脸蛋,白皙而富有光泽的水嫩皮肤,一双水汪汪的碧绿大眼,一排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梁,肉嘟的粉唇。
别样精致漂亮的五官,就像一个洋娃娃,是傅时禹心中一直不曾忘记熟悉的样子,即使她长大了。
方惠站立在一旁,背靠着她的书桌,双手向后撑着,一只脚点地。
她没有说话。
傅时禹看见她没有穿鞋子,脚丫子就陷在柔软的毛毯里,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心心。”
对方略一抬头,眉头微皱又立即松开,面无波动,旋即,目光注视着他:“嗯?”
“唉……”傅时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几天前。”她的声音轻轻的。
傅时禹不自觉捏了捏他他手中的茶杯,待察觉到茶水浅了些,便顺势站起身来,将杯子轻放在一边,向方惠走近了两步。
看着她,突然说:“心心,以前的事,你能原谅我么……”
傅时禹清俊秀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丝复杂的表情,似内疚似苦恼,又好像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夹在其中。
方惠认认真真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笑,说:“傅时禹,有时候,你真奇怪。”
说完了她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好像是在笑自己。
兴许是站的累的,方惠动了动脚,臀部往后挪了挪,然后双手后撑一个用力,整个人就坐在书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