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月就晓得叶明珠定然会提起这事。
她想要身后有人支持。而经过方才徐妙兰的这事,只怕叶明珠心中的这个想法便更加的浓烈了。
徐妙兰身后是有整个宁远侯府的,她的父亲还是通政使,所以即便是她现下被罚禁足三个月,但整个宁远侯府决然不会让徐妙兰就这么坐以待毙,后面必然还会有一系列的动作,好让她能重新得圣宠。但是若是今日被罚禁足三个月的人是叶明珠,那武安伯府的人便是有心,只怕那也是无力的了。
叶绍松空有武安伯的爵位,手中没有实权。而叶贤锦,虽然原先因着叶明珠被选为德娴公主侍读的缘故,叶贤锦在锦衣卫的官职升为了百户,可是随后得沈钰弹压,现下他的官职不升反降,甚至比一开始的总旗还低,只是个从七品的小旗了。虽然现下叶明珠受封为惠贵人,但沈钰会顾忌这个?所以叶贤锦的官职照样还是小旗,没有任何变化。至于叶贤和,现下远在云南为一小吏,官都称不上,更没法子帮得上什么忙了。
也就唯有一个二房有出息,可当初还被蒋氏和叶贤锦给除族了,撵离了武安伯府。
叶明珠自然是迫切的希望二房能回归武安伯府。
但是叶明月摇头,反问着她:“若是当初是你最艰难的时候家人不顾你的死活,将你除族,又立逼着就将你撵离了伯府,到了现下这会你还会再回去?”
叶明珠又默然了片刻,随后又说道:“但是现下不一样。我是惠贵人,腹中又怀有龙嗣,往后若你们同我联手,富贵荣华指日可待。”
叶明月目光瞥了她的肚腹一眼,随后嗤笑一声。
“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富贵荣华我们不稀罕。而且恕我直言,你口中说的那些个富贵荣华都只是给我们画了一个饼而已。而我们若是答应了,往后为了你画的这个饼势必就要倾尽全力,到时我们到底得益不得益,甚至会不会被你给牵累其中,又或是出现了飞鸟尽,良弓藏这样的事我们尚不得知,但你定然是得益的。于我们而言,这样的联手实在是没有必要,毕竟我们一家人现下就已经过得很好了。”
叶明月对人的戒心甚重,她不相信叶明珠许的任何承诺。而且她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也没想过真的要什么无上的权势或荣华富贵。
而叶明珠被她这一番直白的话给说的半晌都没有言语。片刻之后她望着叶明月,慢慢的说道:“其实我很嫉恨你。我曾无数次的在心里想过,若是当初你没有回京城,又或者是你回京城之后就死了,那该有多好。”
叶明月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叶明珠。
其实她内心里反倒觉得,叶明珠将自己心里的话全都这样透彻的说出来她还觉得舒服一点。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嘛,不然你猜忌来我猜忌去,你防范着我我防范着你的多累。
叶明珠的目光很淡然,声音很平静:“我自懂事开始就晓得我不过是空有一个武安伯府嫡出姑娘的名头罢了,但实际上在旁人眼中又算得什么呢?所以这些年以来我努力的学一切能得人称赞的东西,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好名声,往后能嫁一个好人家。我也想过,我是深受母亲贴补娘家的苦的,所以往后若是我发迹了,我必是不会管娘家如何的。”
说到这里,她望着叶明月扯了扯唇角,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冷漠的?”
叶明月也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你娘和你祖母也未必是真心的对你。约莫她们是想让你嫁一个好人家,然后指望你帮衬武安伯府?”
“你看问题总是这样的通透。”叶明珠收回目光,又平静的说了下去,“是这样不错。我也晓得祖父母和父母亲都是这样看待我的。当初因着我长姐嫁给了宁远侯府却不愿意帮衬娘家的缘故,我祖父母和父母亲甚为的恼火,在我面前不止一次的骂过我长姐,又不止一次的同我说起,让我往后一定要帮衬娘家。”
“所以你看,”叶明珠摊了摊手,眼中嘲讽的笑意,“一方面我祖母和我父亲深恨我母亲一直贴补娘家,但一方面,他们又希望我嫁了个显赫的人家,然后尽全力来扶持他们武安伯府。”
叶明月点了点头:“人自然都只是会看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的。”
“所以我恨他们。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只想过如何让我在这京里如何的名声好,如何的将来会嫁一个显赫的人家,往后好让他们得利。所以我才会这样的恨你。”
叶明珠复又望向叶明月,眼中嘲讽的笑意仍在:“虽然你父亲只是个庶子,你母亲只是个商女,你兄长又是个愣头青,可是他们都是那样真心的对你好。而你又生的比我美貌,运气也比我好。先是明惠郡君青睐你,随后是德清公主和太后也对你青眼有加,再然后这京城里每个闺阁女子都爱慕的苏璟和沈钰,他们两个都喜欢上了你。而你现下父兄仕途皆是一片光明,你又同沈钰定了亲事,很快的就会嫁入英国公府,成为指挥使夫人。你看,我如此努力这么多年,最后自己用尽手段,不过也只是做了一个五十多岁老男人身旁的贵人而已,玩物一般,而你什么都没有做,但一切荣耀恩宠都是如此的唾手可得。”
“所以你就嫉恨我?还巴不得我死?那时候在我和钱夫子比赛绣艺之后你就那样的挑拨离间,要你祖母罚我?”叶明月冷笑了一声,“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有什么好嫉恨的呢?比我运气好的很的人也多了去了,你怎么就不去嫉恨她们呢?无非是因着你觉得我爹是庶子,我娘是商女,我就该什么都比你叶明珠差才是。就譬如现下,你只看到我面上的荣耀,怎么就看不到我背地里受的那些苦?”
拼着一双眼睛差点被熬瞎,也要夜以继日的给太后和德清公主做绣活,叶贤嘉入诏狱,心中的惊慌失措,又被蒋氏等人立逼着撵出武安伯府时的无助,这些怎么就不是苦了?而叶明珠认真说起来又有什么苦?便是蒋氏和林氏对她好再是存了心思,可至少面上也并没有短她吃喝穿用,而且还是样样都是给她最好的。即便是今日她做了一个五十多岁老男人身边的贵人,那也是她自己使计谋来的,可没有人拿着刀子逼着她的,现在又来叫个什么苦?
叶明珠一时被她质问的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