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没顾着她一身湿漉漉的,抱起来会让他沾染一身水,便将她纳入怀中。冷醇磁性的声,嗤道:“没装?要闽越进来诊脉?”
“啊哈哈哈……”洛子夜干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眼珠四处乱转,“哎呀,打喷嚏就是有点不舒服发表现嘛,怎么会一诊断就能诊断出问题来呢?你肚子饿不饿啊,爷觉得这个点我们可以吃点夜宵!阿嚏——”
这个喷嚏却是扎扎实实地打出来的,洛子夜还跟着这个喷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心里顿感不好,感觉自己是真的要感冒了。而这时候,阎烈也让人把谁都抬进来了,放在帐篷的中央,二话不说就很快地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得摄政王殿下吩咐道:“一刻钟之后,让闽越带姜汤和药箱过来!”
“是!”阎烈很快地应了一声。
他退出去之后,“噗通”一声,洛子夜就被抛入热水之中,那可跟刚刚泡凉水的感觉,浑然不同。然而,将她扔进浴桶中之后,他却并没有出去的意思,洛子夜警惕地盯着他:“干嘛?”
话音刚落,他看着她眸中的防备,冷嗤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他出去的时候,明显不高兴的样子,洛子夜也瘪了瘪嘴角,她当然明白他是对她这样小心翼翼防备的行为感到不高兴,但哪有姑娘家沐浴看见个男人在屋子里头,也能镇定自若地洗澡,一点都不害臊的?她的脸皮是厚得像树皮,可不代表没有脸皮啊!
摄政王殿下走出王帐,便背对着王帐,负手站着。那双魔瞳微微眯起,眸光放得很远,俊美无俦的面色微沉,令人不难探知他此刻心情不豫。
阎烈站在他身后,小心地开口问道:“数日之后,我们跟太子一行,要在沙漠出口分道而行,王眼下是在担心,太子独子回了京城之后,没有您在,会……”
也是啊,这让人不省心的媳妇儿,能让人放心吗?这还没分道走,在王眼皮子底下,她就先喝醉了酒,差点跟龙傲翟发生点什么事儿,王这要是不在,那后果太可怕,他不敢想!
摄政王殿下并未吭声,阎烈心知自己决计是猜对了,因为事实上他阎烈的情况并没有比王的情况好上多少,这会儿云筱闹还算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喝醉酒躺在路边上,亏得遇见的是自己,把她带回来了,要是遇见了什么心术不正的人……
这么想着,阎烈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切齿道:“王,属下觉得,太子需要往死里教训,才能知道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做!”云筱闹也是,也需要往死里教训!
摄政王殿下闻言,嘴角淡扬,那笑容看起来也的确是森冷。单单从表情看,他似乎是真的动了将洛子夜往死里教训的心思!
……
而此刻,嬴烬的营帐之中,萧疏狂正弯腰站在对方面前,嬴烬薄凉的唇畔,微微扯了扯,伸手挑起自己胸前的一缕墨发,举手投足之间,竟令萧疏狂的喉结都禁不住滚动了一下,但意识到对方是个男人,他又很快地镇定下来。
低下头,不敢再多看对方一眼。旋即,便传来那人靡艳的声线:“所以,你的意思,是萧疏影你已经送走了?”
“不错!她这一次的确是做错了事,但请嬴烬公子念在并未造成不可挽回后果的份上,原谅舍妹一次。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太子面前,也不会有再动手的机会,所以在下斗胆请嬴烬公子手下留情!”这个人的手段,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从来就给他一种很危险的直觉。要是对方想动手,自己怕是真的很难保全妹妹!
嬴烬轻嗤了一声,骤然上前,修长的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猛然一收,萧疏狂立即面色惊变,因呼吸困难而面色赤红!他声线惑人,带着天然勾魂的尾音:“或者,你应当告诉我,在你的心里,是你妹妹比较重要,还是效忠小夜儿比较重要!”
萧疏狂目露震惊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嬴烬,在重伤之后昏迷了这么久醒来,竟然一出手,还有这样的真力!盯着对方那张冠绝天下的容颜,他艰难地开口道:“自然是对太子的忠诚重要,否则,这一次我就不是送我妹妹走,而,而是帮助她跟你们周旋,让……咳咳,让太子怀疑是你在挑拨离间,而非我们有问题!”
他这话一出,嬴烬倒嗤了一声,收了手。垂眸扫了他一眼,那双邪魅的桃花眼中,是令人惊惧的幽光:“在我面前挑拨离间,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倒是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明日天下人就会知道,如今大名鼎鼎的神机营大将之一的萧疏狂,被身份不明之人五马分尸,弃尸荒野,任野狼分食!”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以他那魅惑的声线,令人觉得自己的神智都随着这声线酥麻,可却又觉得身上的寒毛被一根一根的拔下,使得人在寒凉之下立即惊醒,似乎还能看见眼前的血腥!
嬴烬,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残忍的话,他说出来竟还是噙着淡淡笑,眸中那一缕幽光,令人清楚他似乎是经常在做这样的事,杀人不眨眼,手段残忍!萧疏狂微微垂眸,很快地道:“我妹妹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我相信她这一次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她自己也对我坦言,担心以后在太子身边,还会做出对太子不利的事,所以打算离开,让我送她走,我毕竟是她的兄长,不能这么一点要求都不答应她。而且,嬴烬公子素来知道太子的性子,这一次疏影虽然糊涂,但太子看自己并没受到什么伤害,想着我的情分,未必会处置疏影,说不定就原谅了她!”
说到这里之后,他骤然抬起头,看向嬴烬,接着道:“若是这样的话,疏影继续留在太子身边,倘若什么时候她又起了歹念,后果……才是我们都不想看见的不是么?”
“听起来似乎是有点道理!”嬴烬听着,就这么评价了一句。
萧疏狂听着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很快地道:“以后疏影不跟我们在一起,自然也不可能再对太子如何。她到底是我妹妹,让我因为这件事情,改过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杀了她,我也不忍心。所以也恳请嬴烬公子给她一次机会,若再有下次,不必公子出手,我会亲自了结她!”
他说到这里,嬴烬眸中的冷光,倒散了一些。低头看了他一眼,靡艳的声线,缓缓地道:“萧疏狂,我不相信萧疏影,但我相信你。你当真能保证,萧疏影离开之后,不会再给小夜儿造成任何威胁?”
他这话问出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力度,也听不出丝毫威胁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萧疏狂莫名便觉得自己背脊发凉。点点头,开口道:“是,我确定!”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的笃定?”嬴烬很快地弯腰,跟萧疏狂平视。他薄凉的唇畔含笑,看起来仿佛心情还不错,却莫名令萧疏狂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都尽数冒了出来,他肃了肃眉头,看向嬴烬,问:“那么,嬴烬公子希望呢?”
仿佛就是等着这么一句话,嬴烬笑了笑。
笑容绽开那一刻,似乎百花盛开都将在他身后黯然失色,桃花眼微微挑起,那声线似乎勾魂的妖魅,从他耳侧撩过:“就拿煜成王府上下,三百六十三口人命,我来跟你打这个赌,怎么样?”
“你……”萧疏狂眸色微凝,未曾想到对方竟然早已探知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是要拿王府上下这么多条人命,来打赌!这……
他一个字出来,似觉得喉头艰涩,说不出话来。
而嬴烬这时候倒是笑了,轻飘飘地道:“怎么?是不敢赌?还是赌不起?”这话里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这话之后,萧疏狂会拿出什么答案来。
而萧疏狂蹙眉道:“拿我的命去赌我妹妹的良心,这可以,毕竟是我选择相信她。可是这件事情跟煜成王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根本没有丝毫关系,你……”
“你来的时候,你妹妹已经被送走了吧?而且是派了神机营的人护送,有你的命令,萧疏影又是你的亲妹妹,他们一定会拼死相护。我若是要杀她,就必然要动护送她的那些人!小夜儿知道了,当然会很不高兴,毕竟你们神机营的这些人,在她眼中,都是如同兄弟家人般的存在。你既然都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我自然也不会再派人去追杀她,杀了神机营的人,令小夜儿不高兴!”他似乎并不在乎萧疏狂想说什么,就这么自顾地打断了对方。
萧疏狂一愣,仰起头看向他。
而很快地,便听得嬴烬拖长了尾音,轻声道:“所以……这个赌约,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回去传信告诉你妹妹,这一次因为有你这个哥哥的庇护,算她命大,可下一次,她若再敢妄动小夜儿分毫,我要整个煜成王府,为她的愚蠢陪葬!当然,那时候我不会动你,会让你萧疏狂好好的活着,看着亲人被屠杀,看着因为你自己愚蠢的信任她,而付出的代价!”
萧疏狂一怔,险些没站稳。看嬴烬的眼神,带了几分震惊。
而此刻,嬴烬又笑了笑,很快地道:“相信最后,你不希望看到这样一幕,而我也并不希望。否则,那不仅仅是证明你愚蠢,也是在证明我愚蠢,毕竟今日,我选择了相信你!”
萧疏狂被噎了一下,盯了对方半晌,从对方的容色,也能看出来今日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这个赌上自己满门的豪赌,就算是自己不想赌,这时候也不得不赌。
只是,他盯着嬴烬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审视:“嬴烬,煜成王府怎么说,也是墨氏王朝古都的名门,你……”一个相思门出来的小倌,哪来的本事跟煜成王府作对?
话没说完,便被嬴烬打断,那声线幽幽:“谁敢动我小夜儿,我必让他付出代价。区区煜成王府,算得了什么?哪怕是我们那位至高无上的墨天子,他今日敢动小夜儿,明日我也会让他看到兵临古都,血洗皇城,你信不信?”
他说着这话,面上含笑,看不出丝毫凌厉的感觉,就那边幽幽地盯着他,却莫名令萧疏狂呼吸一滞,嘴上没说,心中却莫名有了答案,他信!信这个人能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到兵临古都,血洗皇城。也信自己面前这个人,真的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事!
而数月之后,当嬴烬真的印证了这句话的时候,他也知道了,自己今日的“信”,是正确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嬴烬的帐篷里头离开的,只知道自己是浑浑噩噩地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