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猛然灌下面前的酒水,一把抹去唇边沾染上的酒渍,如墨的眸子里一片灰暗,悲然笑道:“你知道吗,你是全天下惟一让本宫真心羡慕却又妒恨之人,不仅仅是因为你抢走了长歌的心,更是因为,你的胆大妄为,无拘无束让人妒恨——同样是皇子,你却活得肆意潇洒,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顾及别人的目光,按着你自己的心愿随心所欲的活着……”
将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魏镜渊感觉自己的滞紧的胸口终于透过气来,目光直直的盯着对面的魏千珩,又羡又恨道:“从青鸾被陷害的第一日起,我就明白可以用此法逼得外祖母就范……可是,我顾忌太多,我放不下心中的羁绊,也割舍不下与外祖家的亲情。那毕竟是与我一脉相连的亲人,我在边关这么多年,母妃在后宫的岁月里,都是得他们照顾;而我幽禁皇陵里也是托他们的照拂,在父皇和全天下的人将我抛弃时,是骊家一直不曾放弃我,所以我无法做到抛下一切去伤害他们……”
听到魏镜渊最后一句话时,魏千珩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下去,盯着魏镜渊灰暗的眸子,一字一句冷声道:“难道你报答骊家的恩情,就是看着他们为了权势,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自取灭亡吗?”
魏镜渊全身猛然一震,尔后脸色发白的看着魏千珩,咬牙迟疑道:“你此话何意?”
魏千珩淡然道:“皇兄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我的意思。”
一声皇兄却是让魏镜渊心口滞了滞。
如魏千珩所说,他自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骊家如今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不惜对青鸾下手,而一切的事情魏千珩早已洞悉,若是将来青鸾真的有一个三长两短,等到魏千珩登基的那一日,岂会不向骊家讨要这笔债?!
嘲讽一笑,魏镜渊冷声道:“你如今四处树敌,又岂知你的太子之位能保到何时?”
魏千珩并不在意他大逆不道的话,镇定道:“就算如皇兄所言,最后我保不住太子之位,将它落到你的手里。那么,依着骊家如此的滔天野心,等皇兄成为天子之时,仗着对你曾经的恩情与亲情,像青鸾这样的事,骊家日后只怕会做得更加得心称手,这大魏天下就得改名姓骊了——这也不正是他们费尽一切心机推你上位的真正目的吗?”
魏镜渊的脸越发发白起来,眸子里涌动着慌乱的情绪,薄唇紧抿,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魏千珩说的,他全都明白且已想到过了,只是,他自认自己并不是懦弱无用之人,他掌控得住骊家,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
可是,心里的这个念头刚起,对面的魏千珩又凉凉道:“皇兄如今能容忍骊家对青鸾做恶,有一就有二,就有无数次。你真的能确保日后能控制住骊家,让他们甘愿只做安份的臣子?!”
魏千珩似乎有读心术,能看穿魏镜渊的一切心思。
其实不然,这些问题,不过是在昨晚他细细思索过的。
原来,自从昨晚决定劝服魏镜渊反戈骊家救青鸾后,魏千珩彻底没睡,将魏镜渊心里所有的担忧和可能拒绝他的理由,都在心里反复思量过了,并想出了对应之策,以保万无一失!
因为他答应长歌,一定要保住青鸾的,他不能有一丝的疏忽……
果然,听到魏千珩的话,魏镜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到骊家最近的所做所为,特别是对青鸾做的这些事情,他眸光倏地一沉,握着酒杯的手骤然用力收紧,最后竟‘砰’的一声,将酒杯生生握得炸裂开来。
酒水合着他掌心划破的血渍在桌前泅染开来,溅落在他银白的衣裳上,瞬间染坏了一件上好的云蜀织锦。
可衣裳坏了可以换,人心坏了拿什么换?
魏镜渊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包间外的远山与白夜,听到屋内传来碎裂的砰然声,以为是包间内的两人打起来了,两个仆人相视一眼,下一刻却是不约而同的推开门,冲了进去。
“殿下……”
“主子……”
两个贴身随从都瞬间护住了自家主子,远山看到魏镜渊身上染血,更是想也没想,‘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佩剑指向对面的魏千珩,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不得无理!”
魏镜渊冷声喝住远山,冷冷道:“本王无事,不过不小心摔碎了酒杯。”
说罢令远山收剑,尔后站起身直直朝着门口走去,竟是要不辞而别。
见此,魏千珩却慌了,他万万没想到,话说到这种田步,魏镜渊竟然还不肯答应?
那么,大牢里的青鸾要怎么办?
米团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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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第159章 此生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魏千珩费尽心思要劝服魏镜渊救青鸾,可却没想到,不论他怎么说,魏镜渊却没答应,起身不辞而别。
心里一急,魏千珩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追上去,气恨道:“你既对青鸾如此无情,今日又何必拦我车驾、邀我至此会淡?”
魏镜渊面容覆上冰雪,回眸定定的看着一脸急色的魏千珩,墨眸闪动,突然开口道:“你方才说,我帮你救下青鸾,你许我一个承诺,可是当真?”
魏千珩闻言一怔,尔后回过神来,激动道:“本宫说到做到——不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魏镜渊凉凉笑了,背负着手黯然道:“我不需要你什么,只想让你答应我,等青鸾无事后,你让长歌带着她离开京城——不论是青鸾还是长歌,她们都不适合这里……”
魏千珩心口猛然一震,随后心里涌起暖流,朝魏镜渊笑道:“我就知道皇兄是不会真的丢下青鸾不管的。”
魏镜渊心口五味杂陈,心酸道:“再过七日就是本王大婚了,希望在这之前太子将她们送走。青鸾一直不希望我娶杨家女为妻,我不想让她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一幕。”
魏千珩道:“青鸾是真心为你好,她是觉得杨家女不是你的良配。所以皇兄有没有想过同父皇呈明心意,让他不再逼着你娶这门亲?”
方才在干清宫看到父皇对端王的愧疚,魏千珩觉得,若是端王愿意去求一求父皇,说不定父皇会同意免了这门婚事的。
可是,魏镜渊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笑道:“我年岁已大,早已过了娶妻生子的最佳年纪,父皇与太后一片心意的为我操劳,我岂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再者,心中已无所爱之人,娶谁还不都是一样,总归是浑噩度日,了度残生!”
魏镜渊明明是最好的年纪,男人三十而立,创功立业,踌躇满志,可在他的身上,竟失去了斗志与希望,灰暗的眸光里满是苍凉与失意,甚至是万念俱灰……
看着他这个样子,魏千珩莫名的心痛,沉声道:“父皇给你赐这门婚事确是一心为你好,可太后让你娶杨书瑶纯属私心。父皇或许不了解杨书瑶的品性,可太后清楚。然而她还是一心要将这样刁蛮跋扈又善妒的侄孙女嫁给你,不过是贪念着端王妃一位,甚至她想让杨家得到更多……”
在太后几次三番的针对长歌,并不懈努力的将杨家女往太子妃一位上推时,魏千珩渐渐也看清了太后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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