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扔了笔,冷声道:“可不是可惜了吗,又让那个孽子脱身了。”
见叶贵妃动怒,粟姑姑连忙放下墨锭,净了手,扶了她到一旁坐下,奉上参茶轻声劝慰道:“娘娘,皇上一向偏爱燕王,如今好不容易立了燕王为太子,而皇上自己也年岁渐老,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定是不想太子一位再出波折,所以想方设法的保住燕王的太子之位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了……”
叶贵妃在贵妃榻上躺下,头痛抚额道:“本宫就是知道他身体日益衰老,才会这么着急。你说万一哪天他突然……”
气色之下的叶贵妃差点说出后面那两个字,吓得粟姑姑连忙朝她摆手,尔后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幸好书房里没有其他宫人在。
叶贵妃端过参茶灌了一口,压低声音恨声道:“若是他去了,那太子就顺位登基,我们的一切筹谋都打了水漂不说,等那个孽子成了新帝后,只怕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本宫,所以我才着急啊……”
粟姑姑替她轻轻按着额头劝道:“娘娘不要担心,这一次虽然皇上没有处置太子,但听说这一次太子却在干清宫大殿里也跪了好一会的功夫,皇上将他送的酒砸了,还拿奏折茶盏砸了他一身……老奴觉得,皇上对太子已然开始失望了,这一次可以原谅他,只怕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容易饶过他了……”
叶贵妃闭眸阴沉着脸躺着,仍是气不平道:“白亏了这一次的筹谋了——这一次本宫放下身段与骊家同谋,竟然都没有动到那孽子的根本。”
原来,自从发生了刑部之事后,不止骊家这个主谋煽动手下的裙带之臣纷纷上奏弹劾魏千珩,叶贵妃更是抓紧时机,让叶家与交往的大臣也暗下添柴加火的将事情闹大。叶家与骊家这两个生死仇家竟在这一次的事件里,默契的成了同谋。
粟姑姑道:“虽然没有伤到太子根本,可却伤了他与那长氏的关系——太子平日里不是最在意长氏么,如今大难临头还不是照样拿她来替自己顶罪,如此足以看出太子也不是那么在意她……”
“而那长氏也不是傻子,这一次替他顶罪被贬为庶人关进废宅里,再难有出头之日,岂会不恨他?这样一来,两人离心,正是合了娘娘的心意,对咱们后面的计划就更有利了……”
听了粟姑姑的话,叶贵妃心里终于舒服了些,冷冷笑道:“那个贱人不是一直仗着太子的宠爱肆意妄为么,如今让她亲身体会一番被出卖利用的滋味,看她以后还如何得意!”
粟姑姑又道:“听闻这一次还有许多奏折是弹劾那个贱人的,还给她冠了一个奸妃的罪名——娘娘,难道是骊家做的么?”
叶贵妃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笑道:“只怕是杨家的手笔了。你没听说吗,这一次在干清宫,太后可是一直揪着那贱人不放,那怕端阳公主出面求情,太后都坚持要处置她。”
粟姑姑会意过来,笑道:“看来太后还记恨着上次杨家姑娘选妃失败的事呢。”
叶贵妃不以为然的嗤道:“那个老寡妇何止是记仇,她是对太子妃一位不肯死心,一心想铲除长氏,好让太子再娶太子妃——没了一个杨书珂,还有其他杨家姑娘,她们杨家姑娘可多着呢。”
粟姑姑恍悟过来,不由笑道:“总之这一次太子与长氏却是失道寡助,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联起手来对付他们,还真是解恨。听说太子离开干清宫时,脸黑如炭,一副要吃人的形容。”
叶贵妃凉凉一笑,下一刻却突然睁开眸子坐起身,气恼道:“苍梧那厮既然将庄氏从疯人院里救出,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了?若是他赶在今日之前杀了庄氏嫁祸到长氏身上,她岂会只是被贬,只怕要横着走出干清宫了——竟是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粟姑姑也不理解为何这一次苍梧却不听娘娘的话了,不由也道:“这一次确实反常,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卦了……”
叶贵妃心里隐隐不安,对粟姑姑吩咐道:“你悄悄出宫一趟去找他,问问他到底有何打算?”
粟姑姑连忙应下,趁着午后大家歇晌悄悄出宫去了……
另一边,叶玉箐并不知道叶贵妃已派粟姑姑出宫寻她们,只是沉浸在长歌被贬的消息中,高兴不已。
同叶贵妃一样,她也解恨道:“那个贱人一直最得魏千珩宠爱,如今也让她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给她带回消息的苍梧看着女儿欢喜的形容,再想到正在院子里浆洗衣裳的庄氏,压低声音道:“若是我们先前杀了庄氏嫁祸到长氏身上,只怕她这一次不只是被贬了,而是可以彻底要了她的命。”
苍梧在得到消息时,就与叶贵妃想到了一处,觉得错过了一次良机。
闻言,叶玉箐却不以为然的笑了,舒心道:“急什么。先让她贬一贬,打入了那荒凉的废宅,让她好好享受一番打入冷宫的滋味。等她以为自己已是掉入谷底的时候,再给她致命一击,让她永坠地狱!”
一想到在这些年因为长歌她遭受的委屈和打击,叶玉箐咬牙切齿的恨道:“我不会让她一下子死绝的,我要让她尝尽痛苦,生不如死,最后死在她最信任的男人手里!”
苍梧沉声道:“长氏交给你,魏千珩就交给我——不论是他当初那样薄待你,还将我欺骗羞辱,这些笔仇我都要亲自向他讨回。”
叶玉箐满意的点了点头,问苍梧:“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苍梧道:“已找到了,我将你所说的毒发症状同他说后,他说虽然没有一模一样的毒药,但手里有一种毒却与你所说的这种差不多症状,都是内脏五腑寸断而死,极其凶猛!”
叶玉箐眸光一亮,对苍梧兴奋道:“父亲替我与他约个时间吧,我要亲自见他。”
苍梧担心她暴露,不由迟疑道:“你要同他买什么,为父替你买来就成,你何必抛头露面?魏千珩的人马一直在搜捕我们,只怕一不小心就……”
“我自有分寸,不要你管!”
叶玉箐的声音不觉拔高,眉眼间更是流露出一丝嫌恶来。
苍梧只是她手里的棋子,是替她卖命的,如今却对她管东管西,叶玉箐就抑不住的憎恶起来,不由拔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突然变脸让苍梧微微一愣,看着女儿眉眼间难掩的厌烦之色,他心里猛然一窒,脸色也难看起来。
苍梧一生坎坷,从家中遭遇巨变后,他就由高门贵公子沦落成朝廷钦犯,家破人亡不说,眼看就要成亲的未婚妻也拒婚背叛他,再加之他后来一直在江湖上流浪逃亡,受尽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所以特别的敏感多疑。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叶玉箐对他的冷漠与厌烦,但他只以为是因为女儿遭遇大难,从名门贵女、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沦落成逃犯,一时间也适应不了艰苦的逃亡生活,心里悲痛难过,所以连带着对他也没有好脸色。
因为有着与女儿相同的遭遇,苍梧特别理解叶玉箐,并想着自己在她成长这些年里,一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照顾过她,心里对她更是愧疚。
所以,哪怕发现了女儿对他的排斥与嫌恶,苍梧也从没有放在心上过,反而尽一切可能的对她好,对她百依百顺,不惜去铭楼布庄胭脂铺给她盗来她想要的东西,以减少她心里的落差感,也算是对女儿一点小小的弥补……
如此,像往常一样,虽然心里窒紧得有些难受,但苍梧并没有将叶玉箐的冲撞不悦放在心上。
可叶玉箐看着他微变的脸色,却担心他心里对自己生疑了,连忙缓和下面容对他愧疚道:“父亲,我是太难过了……一想到活活冻死在大牢里的孩子,女儿没有一晚能安眠入睡,耳边总是整夜整夜的响着孩子哭泣的声音……父亲,我实在是太痛苦了,魏千珩与长歌将我害得太惨,若是不能报仇雪恨,女儿一辈子都不能安心的。请你谅解我……”
看着女儿痛苦的样子,苍梧心里那点窒紧早已烟消云散了,连忙道:“为父不怪你……为父一切都听你的,会安排你与那人见面,也会好好的守着你的安危,你一切放心。”
叶玉箐满意笑了,按下心里的厌恶对眼前的‘父亲’笑道:“多谢父亲!”
为了彻底打消苍梧心里的怀疑,叶玉箐又向他解释道:“父亲或许不知道,燕王府曾经有一个宠妾姜元儿,死相极惨,就是五脏六腑寸断而死,京兆尹一直找不到杀害她的凶手。你说,若是庄氏最后也是这样一个下死相,会让人怎么想?”
闻言,苍梧瞬间明白过来,不自禁的对她赞誉道:“如此一来,不但能将庄氏之死顺利栽脏到她头上,还能让她再背上一条人命——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如此,苍梧彻底信服的叶玉箐,当晚将庄氏绑在家里,堵了嘴巴,封了穴道,自己带着乔装打扮过的叶玉箐,悄悄去了喜乐班,见到了她要见的人……
叶玉箐要见之人,却正是之前卖给长歌迷院与合欢香的江湖术棍吴三。
吴三自从上次被魏千珩抓到后,吓得再也不敢卖禁药了。
没了生计来源,他开始混迹赌场,想靠赌博来发家致富。
可偏偏他赌运太差,不但没有发家致富,还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
不得已,走投无路的吴三又开始偷偷摸摸的卖起了禁药,却没想到,刚重新开张,就迎来了大主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