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珩沉声道:“本宫与同伴被困于此,想请姑娘进城去燕王府见长歌娘娘,让她派人来助本王脱困!”
说罢,魏千珩又想到了什么,对她道:“只能告诉长歌,却万万不能惊动他人——所以,你可见认识长歌?!”
听他的口气,孟简宁自知此事事关重大,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轻轻道:“民女见过长歌娘娘,还知道……还知道她是我的长姐……”
听她这样一说,魏千珩倒是放心。
先前他还担心她不识长歌,会被王府的人诓了。
但同时,他心里却好奇孟简宁是怎么认识的长歌。
据他所知,长歌年幼离开王府时,孟简宁还没出生。
后来,长歌也没有再回过孟府,而孟清庭也一直隐瞒着长歌与青鸾的身份,按理,孟简宁应该不认识长歌的。
但此时却不是问这些的时候,魏千珩问她:“事情紧急,姑娘能连夜下山回京城吗?”
大安国寺也不是安全所在,只怕晋王的人很快就会搜过来,魏千珩怕晋王会派人封锁山门,到时孟简宁这些香客只怕都下不了山了。
孟简宁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下了,郑重道:“太子殿下放心,民女一定将消息带到。”
魏千珩心里一松,不由抱拳感激道:“如此,本宫先在此谢过姑娘。等日后回了京城,再重谢姑娘大恩!”
孟简宁眸光一亮,复又对魏千珩跪下,对他嗑头道:“民女有一事相求——民女知道当年孟府对长姐二姐做下恶事,甚至长姐生母夏大娘子也多受蒙冤,也知道长姐一直因此对孟府耿耿于怀,所以民女恳求殿下,替长姐生母夏氏陈清冤情,还她公道。如此,就当是殿下还我今日的恩情了。”
此言一出,魏千珩颇为意外,心是暗叹,这倒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这一点,与长歌很像。
没想到孟清庭没有仁义良心,生下的几个女儿却个个不凡。
魏千珩好奇问道:“你明明可以求得更好的恩赏,为何要求这个?”
孟简宁压低头轻声道:“因为……只有替长姐生母还了公道,姐姐才会原谅孟府,才会归家来……”
孟简宁很聪明,既然自己长歌是太子的人,又如此得太子的宠爱,日后必定身份尊贵无比。
有了这样一个姐姐,哪怕她只是孟家庶女,也是身份大增!
更主要的却是,她上次偷偷在天赐茶楼听到长歌与父亲的谈话后,回去细想想,恍悟当年害死长姐母亲的人,就是孟府大娘子庄琇莹。
而这些年,她与母亲费氏受尽庄氏的欺辱,不但日常的打骂她们母子,连着她的姻缘,她都要抢去给自己的女儿。
明明是她与明尚书次子相交在先,却生生被庄氏抢了去,将这份姻缘换到了她的女儿孟娴宁身上。
而长姐姐因为报复庄氏母子,当初在信中言明,让父亲派孟娴宁去买禁药,可庄氏怕误了她女儿的名声,硬逼着自己去。最后却又因为事情败露了,让明家解了婚约,又将怒火发泄到她和母亲的身上,将她们母子二人发落到庄子上,唆使庄子上的仆人欺负她们,当她们下人般使唤……
就连今日她在这大安国寺,也不是为了别的,却是因为在明家解了婚约后,孟娴宁的婚事迟迟未果,庄氏气急,又开始在家里打骂她们母子,更是勒令她冒着大雨到寺庙来抄经念佛,给孟娴宁祈求一门好婚事……
这些年来,孟简宁与母亲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艰难不比,被庄氏踩在脚下过日子,过得比府里的下人还不如。
这些屈辱,孟简宁都一笔一笔的记在心里,做梦都盼着有朝一日能向庄氏讨回公道。
可她母亲费氏出身寒门,父亲因着庄氏娘家的势力,一直护着庄氏,任由她在府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那怕上次她听到长姐以孟府全家人的性命威胁父亲处置庄琇莹,父亲也只让庄氏去庄子里上住了一个月,后来临近新年,庄家人和庄氏的一双子女出面替庄氏说话,父亲又亲自去庄子上接了她回府。
等后面没了长姐的消息,父亲也就将此事不了了之……
可如今却不同了,长姐回来了,她的夫君还成了太子,她也正式入住了燕王府,要对付庄氏,岂不如踩死一只蚂蚁?!
孟简宁都想好了,就算长姐最后没有证据向庄氏问罪,但只要长姐重回孟府,以她如今的身份,这家里总有能压得住庄氏的人了。
如此一来,她与母亲也能喘上一口气。
甚至,只要她与母亲站到长姐这一边,说不定就找了最好的靠山和依傍……
想到这里,孟简宁对魏千珩又道:“殿下明鉴,长姐从小离家受尽苦难,但孟家终究是她的家,长姐的名字,还有大娘子的名字,都应该出现在孟家宗谱上的,不应该让长姐流落在外……”
魏千珩点点头,对她道:“只怕孟家也只有你还有这份心意——你放心,等本宫回京,自会出面替长歌讨回公道的,也会感激你今日的恩情。”
有了魏千珩这句话,孟简宁欢喜得全身直哆嗦。
她再不犹豫,从地上爬起身,郑重道:“殿下放心,那怕拼上性命,我也会为殿下将消息送到。”
说罢,她提着风灯转身出门,对候在外面的云袖道:“收拾行李,下山去。”
云袖担心道:“姑娘忘记了,大娘子勒令姑娘在这里给大姑娘念足一个月的经,还特意让她身边的黄婆子守着姑娘……若是没有她们许肯,我们走不了的……”
为免孟简宁偷懒不虔诚为自己的女儿祈福,庄琇莹让身边的婆子带人守在孟简宁身边,明令她不在大安国寺替孟娴宁虔诚念足一个月的经文,是不会让孟简宁下山回家的。
而如今不过才三日,孟简宁想下山,黄婆子绝不会答应的。
魏千珩在殿内听到了主仆二人的谈话,眉头不由锁紧。
他原以为孟简宁只是上寺烧香,没想到她竟是有她的难处。
魏千珩正犹豫着要不要叫回她、自己另想办法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扑嗵’的落水后,尔后就听到那丫鬟的惊呼声:“姑娘,你怎么跳下去了……快,奴婢拉你上来啊……”
魏千珩一怔,开门出去,却见殿前的荷花池子里,孟简宁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岸上的丫鬟要伸手拉她,她却硬是不肯伸手,哆嗦着嘴唇对那丫鬟道:“你别嚷嚷,待我多泡上片刻,这样……这样才有由头让黄妈妈她们放我们下山——我自有分寸的,你不要担心!”
她前面的话是对丫鬟云袖说的,后面那句,却是对跨出殿门的魏千珩说的,打眼色让他不要管,赶快离开。
入冬后的天气已是寒冷,又入了夜,荷花池子里的水触手生寒,孟简宁下水不到片刻,已是全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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