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珩要见她?
难道她走后,卫洪烈对他说了什么?
思及此,小黑全身直哆嗦,盛夏的天气里,她却仿佛浸在寒冰里,从头凉到脚……
天黑下来,清秋楼高高的翘檐上挂起了琉璃宫灯,夜风吹过,宫灯随风轻曳,灯火也一荡一荡的,像飘忽在天际的星火。
小黑提着心跟在燕卫后面上踏上了清秋楼的木廊。
整个楼里安安静静的,一楼的书房亮着灯火,燕卫示意小黑进去。
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踩着步子进去。
一进门,就见魏千珩身着银白便服端坐在书桌后,见他进来,寒眸冷冷睥着他。
小黑心口发紧,跪下磕头请安,小心道:“小的……多谢殿下今日的救命之恩……”
魏千珩凉凉开口:“你与卫大皇子何时相识的?”
他才不相信,卫洪烈会对一个初次相见的小厮一见钟情,还愿意为了他,放弃赛马比赛。
小黑早已猜到他会怀疑,敛首回道:“殿下明鉴,小的与卫大皇子仍初次相见……是玉狮子晌午嫌热,不肯呆在马厩,小的就带它到湖畔阴凉处乘凉,不小心在树下睡着的,等小的醒来后,那大皇子就在了,小的也一头雾水……”
这些,在唤他来前,白夜早已调查清楚了。
但从小到大的教训,让魏千珩深喑一个道理,凡事不能只看表象!
“如此说来,卫大皇子确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他悠闲翻着手中的书卷,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缓缓道:“卫大皇子开口向本王要你,既然他亲自开口,本王就将你赠与他罢,跟着他吃香喝辣,总好过当马奴辛苦!”
闻言,小黑如当头棒喝,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魏千珩。
盈盈烛火下,他神情疏淡,深沉的眸光像深潭老井,让人捉摸不透。
“殿下,求你不要将小的送走……”
她全身发凉,紧张害怕到嘴唇直发抖。
若是被送去卫洪烈身边,她的身份势必会被揭穿,到时,一切都完了。
但她也知道,对魏千珩来说,她这样的一个下贱马奴,还当不得他马廊里的那些马匹,别说送人,就是随时要她性命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殿下,小的一定尽职当差……以后不论什么难驯服的马,小的都会帮殿下驯服,只求殿下莫将小的送走……”
魏千珩冷嗤出声:“会驯马的马奴不止你一个,可卫皇子为了你,愿意在明日比赛让本王三息的功夫,如此好的条件,本王为何要拒绝?”
闻言,小黑面如死心,整个人绝望的瘫倒在地。
魏千珩扔下书,眸光炯炯的看着他,尔后一字一顿冷冷又道:“除非,你有更好的条件说服本王留下你!”
魏千珩的话,让小黑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心里生出希望来。
几乎在一瞬间,她已想到了劝服魏千珩的条件,连忙道:“无须卫皇子相让,殿下也能赢了比赛。”
眸光一闪,魏千珩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哦,此话怎讲?”
小黑急声道:“明日的丘陵之赛,殿下带乌赤上场就能赢,并不需要卫皇子相让……”
“可乌赤受过伤,若明天上场,后面的天柱之赛就无力上了,本王单赢明日一局也是输。”
魏千珩并不隐瞒自己的劣势,抚着手上的黑曜石板指凉凉说道:“可若是本王接受卫皇子的条件,明天让其他马上,有他相让的三息功夫,相必会赢。乌赤留到最后的天柱之赛,如此就能赢了两局,也就是赢了最后的比赛。”
小黑紧了紧喉咙,鼓起全身的力气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殿下不用担心,后面的天柱之赛可以让玉狮子上,它一出场,足以无敌。而……”
她抬起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坚定道:“而小的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驯服玉狮子,只求殿下不要将小的送走。”
魏千珩虽然见过小黑几次,却从没真正看清过他,他是高高在上、尊崇无比的燕王殿下,而她不过是一个低贱至尘埃里小马奴,他又如何会去在意呢?
若不是因为今日之事,她连踏上清秋楼的资格都没有。
而每次见他,小黑奴都害怕的压低着头。
可此刻,她抬起眸子坚定看向他时,魏千珩竟产生了一种错觉。
小黑奴虽丑,可这双眸子却好看,黑莹透亮,一如他手上的黑曜石板指。
甚至,这双好看的眸子,还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不等他再细看,小黑奴已胆怯的再次压低头。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白夜办差回来了。
当着小黑的面,魏千珩问他:“如何了?”
白夜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黑,禀道:“人都送过去了,卫大皇子让属下转达对殿下的‘谢意’!”
一想到卫洪烈见到那一院子马奴小厮的样子,纵是白夜这样持重严肃的人,声音里都难掩笑意。
有机会真应该让殿下亲眼看看卫大皇子脸黑得要滴水的样子!
“只是……这样一来,行宫里的马奴小厮,都被殿下送给卫皇子了,那马房里的活,就有所短缺,各宫各苑只怕会有所不便,也会有怨言……”
“卫大皇子来者是客,本王不过投其所好,略尽地主之谊——区区几个马奴,我们大魏岂能小气?你通知各宫各苑管事的,若缺人手,可调燕卫帮忙,万不可去卫大皇子面前叼扰,更不能流露出一丝怨怪卫大皇子的意思。”
魏千珩一本正经的吩咐着白夜,白夜终是忍不住,咧开了嘴偷笑起来。
如此下去,卫皇子的‘断袖之癖’岂不阖宫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