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自然是愿意的。”她立刻说,“我以为,如今我戴罪之身,崔大人会不愿意……”崔太医哈哈笑起来:“老夫只是想要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在哪里,倒是没有关系。”
听到阿音的回答之后,他仿佛兴致一下子就高昂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着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下次来的时候带给阿音让她自学:“老夫也不能常来,左右这里清闲无事,你又有些基础,老夫隔些时日来给你解惑也就是了。”
见阿音点头,他越发笑容满面,药童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都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觉得眼前这人一定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崔太医。
正如崔太医所说,素云观的日子很清闲。
前院里修行的女冠们与后院里的这些人来往并不多,后院里处理杂物的也另有一批下人,更多的,是如同童姑姑等人一般的人,穿着打扮个个都不起眼,细细说起来,都是从宫里头出来的。
其中不乏当年伺候太后,甚至伺候早去的皇后的人。
她们对阿音倒是很友善,阿音问什么问题,如果能够回答的,也都愿意答。见阿音在自学医术,还有一位姓何的姑姑自告奋勇地过来教了阿音做药膳的手艺。
飞灵偷偷地告诉阿音,这里闲居的姑姑们个个都有自己的独门手艺:“要是我能都学会就好了,可惜我天赋不足,也只能捡上几门学一学了。阿音你擅长什么?”
跟着飞灵,阿音混了个眼熟,渐渐地,也有姑姑愿意过来教阿音一些东西。不仅有各种技艺,也有梳妆打扮穿衣带帽的道理,更有为人处世的诀窍。
她仿佛干枯的沙漠玫瑰忽然落入了水中,在意识到的那一刻,就开始拼命地吸水,积攒力量等待着花开的那一刻。
崔太医每月到素云观一次,那个曾经有些咋咋呼呼的小药童稍大之后就再没有出现。飞灵问起来的时候,崔太医也只是笑眯眯地说,他学了一些本事,如今也该学以致用了,正忙着。几次下来,飞灵就不再问了。
对崔太医来说,每一次见到阿音,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蜕变。
最开始在宫中见到的时候,虽说是穿着大宫女的衣裳,但周身却透着一股子谨小慎微的气势。可交谈起来,却发现这人是聪明的,比他以为的要聪明得多。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与周身的气息不符的闪亮,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莽撞,行动力强大,胆大得让崔太医都有些心惊。
刚到素云观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茫然的味道,眼神情不自禁地追逐自己熟悉的人,身上的气息越发地小心翼翼,看上去赫然多了几分小家子气。
可每一次见,都不一样。如今几年下来,已然与以往大不相同。
又是一年初秋,山上的枫叶早早地红了,崔太医上山的时候,已经是半树绿叶夹杂着半树红叶,驳杂斑斓,倒是有几分别样的漂亮。
山上的风已经有了显着的凉意,新来的药童吃力地跟着前面的崔太医,脚步匆匆地向前,有心想歇一歇,却不敢说出来。等到了山腰,绕过一棵大树垂落的枝条,沿着溪边的道路上去,就看见山腰中藏着一个道观。
红墙黑瓦,门上挂着三个简单的字——素云观。
药童看着崔太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女冠过来开了门,见到崔太医,露出微微的笑容来,对着崔太医行了一礼:“崔大人,久违了。”
崔太医还了礼,带着药童进了门,不一会就有人过来带着崔太医去了后院。药童走在这个普普通通的道观当中,眼神止不住地在各处的花树上流连,只觉得这道观不愧是在山中,一草一木都格外有灵性。
不一会儿,就听得笑语连连,却只是一片嗡嗡,听不清楚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崔太医脸上就露出笑容来:“已然到了,多谢小师傅。”带路的女冠行了一礼,也不继续前行,转身回去了。
崔太医这才从药童手中取过了药箱,拍拍药童的头:“这里可要小心些,不要随便说话。”药童心中好奇不已,连连点头不止。
绕过一排蔷薇花树,就看见一棵盐肤木,这种漫山遍野都有的杂树,被郑重其事种在那里,与之前所见的委实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