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它侧过脸,略带忧伤地看看她,过了片刻才点点头。

金色光芒徐徐飞舞,黑龙渐渐变回了人形。腓腓却还趴在他的肩头,幽幽闪着红光,不肯下来。

夙渊回头道:“已经出了结界还赖着我?”

七盏莲华在腓腓身边绕来绕去,可是腓腓挨着夙渊的肩膀,哼哼唧唧地表示友好。

夙渊诧异地又问:“到底要干什么?”

腓腓在他肩头蹦了几下,忽然抱着夙渊亲了一口,“黑龙救了腓腓,腓腓以后不咬你了!”

温热的小舌头在夙渊脸上舔过,让他彻底惊呆,半晌不能言语。

颜惜月亦吓了一跳,一把将腓腓抓过来,正视着它道:“你怎么可以乱亲?”

“嗷嗷?为什么不可以?”腓腓竖起耳朵很是惊讶。她狠狠揉了揉这个毛团,伸手给夙渊脸上抆了抆,“以后你们不会再吵闹了吧?”

“……还是叫它离我远点。”

夙渊故作高冷地瞥了瞥腓腓,独自走下山去。

颜惜月连忙追上,腓腓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扬起大尾巴也跟了上去。“嗷嗷,黑龙好凶!”

*

依山而建的山寨依旧空空荡荡,之前躲藏在其中的黑鸟也没了踪迹。那些房屋之中还有堆叠着的衣衫,散放的酒坛,一切都保存着人们闲居时的景象。

颜惜月站在门边,看着里面的陈设,不由担忧道:“那些山民呢?他们还在那个黑暗的结界中吗?”

夙渊回过头看了看她,摇头道:“应该……都不在了。”

“……你是说?”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沉了沉。

“之前我就说过,那个结界全依赖阴后与飞烟的法力支撑,是隐藏在雪山之下的世界。”夙渊伸手拂过木桌,“他们在结界崩塌前没能出来,便都葬送在其中了。也或许,在我们被摄入结界之时,阴后早已动用法力将这些人的魂魄吸走,以充实自己的魔气。”

颜惜月想到那么多的山民就此葬送于黑暗结界之中,浑身一阵发冷。

“早知如此,当时应该想办法救出他们……”

“没有办法救,我们要冲出结界,就必须打败阴后与飞烟,否则只会一起覆灭在那黑暗之中。”夙渊素来对生死并不十分看重,语气也很平淡。只是颜惜月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沮丧地坐在了门边,看着近旁的石头出神。莲华刚刚恢复灵力,一闪一闪地停在她肩上。

夙渊走了过来,蹲在她身前,“不要难过了。”

颜惜月撑着下颔,默默地点点头,还是有些意兴阑珊。腓腓顾自在屋子里窜来窜去,不一会儿又兴冲冲地奔出来,嘴里还咬着一根黑黑的羽毛。

颜惜月一看,当即将之夺下扔在地上。“这是昨夜那些怪鸟的羽毛,说不定还有魔气萦绕,你捡来干嘛?”

腓腓撅着小嘴呜呜叫,伸出爪子不断拨弄地上的羽毛。莲华见了这,似乎还有余悸,躲到了颜惜月身后。夙渊将羽毛拾起来,端详片刻,道:“昨夜事出突然,我也未来得及细想。但我们以前遇到阴后,她身边似乎并没有这些黑色怪鸟……”

颜惜月愣了愣,“她不是魔界的吗?自然可以变出各种怪物。”

夙渊若有所思,又拉着她站起身,绕到了山寨底下的牛羊圈旁。主人虽然都已不在,牲畜们倒还在咀嚼草料,颜惜月细看之下,竟吃了一惊。

这些牛羊远看并无不妥,但离得近了仔细一瞧,居然各有异象。有的头上长出了三个角,有的眼睛歪斜,皮毛变色,更有几只躲在角落,似牛又似马,双目发红,神情暴躁。

“这些牲畜怎么都不寻常?”颜惜月惊骇道,“难道它们本来就长成这样的?”

“之前我们在路上不也是看到了一头倒毙的怪马?”

“对……长得也很古怪,我从未见过那样的。”

“也许它们本来是普通的牲畜,但沾染了魔气,渐渐变了样子。”夙渊想了想,拿起手中的羽毛,“如今想来,那怪马身上的伤口,可能就是黑鸟尖喙所致。”

颜惜月下意识地退了退,“你是说,因魔气充盈,所以这里的牛羊之类的都变成了魔物?可是那些山民并没有变样啊!”

“可能还没到时间,他们就已经葬身在结界中了。”夙渊说着,将那羽毛抛到了牲畜圈中,随后抬手一拂,干草堆间便燃起火苗。牲畜们惊恐不安地嚎叫奔逃,颜惜月见它们在火中挣扎,不由持剑拈诀。剑光横扫之间,牲畜们一一倒下,很快就停止了呼吸,任由火焰吞灭,发出难闻的气味。

腓腓在一旁嗷嗷直叫,颜惜月不无忧虑地看看它,“腓腓跟那些黑鸟搏斗了许久,不会也沾染到魔气吧?”

夙渊俯身揪住腓腓的耳朵,打量了它一下,“它本是灵兽,应该没那么不中用。”

半空中的莲华听到了,却哼了一声:“难道我被魔气所伤,就是不中用啦?”

颜惜月忙摸了摸它,“夙渊不是这个意思。”

莲华使起小性子来,飘来飘去地故意不让颜惜月碰,正在追闹间,它却忽然又在半空停顿了下来,忽闪忽闪地发出亮光。

“有人来了!”夙渊警觉地将颜惜月一把拉过来,闪身避让至石屋后面。

山岭间本来只有他们说话,如今骤然安静,唯有近旁的火苗高高窜起,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然而过了没多久,远处果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似是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赶来。颜惜月侧过身子屏息凝望,待等看清那些人的装束模样,心中竟是一震。

☆、第七十九章

话说昔日唐太祖姓李名渊,承隋天下,建都陕西长安,法令一新。仗着次子世民,扫清七十二处狼烟,收伏一十八处蛮洞,改号武德,建文学馆以延一十八学士,造凌烟阁以绘二十三功臣,相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辈以治天下。贞观、治平、开元,这几个年号,都是治世。只因玄宗末年,宠任奸臣李林甫、卢杞、杨国忠等,以召安禄山之乱。后来虽然平定,外有藩镇*,内有宦官弄权,君子退,小人进,终唐之世不得太平。

且说洛阳有一人,姓李名源,字子澄,乃饱学之士,腹中记诵五车书,胸内包藏千古史。因见朝政颠倒,退居不仕,与本处慧林寺首僧圆泽为友,交游甚密。泽亦诗名遍洛,德行满野,乃宿世古佛,一时豪杰皆敬慕之。每与源游山玩水,吊古寻幽,赏月吟风,怡情遣兴,诗赋文词,山川殆遍。忽一日,相约同舟往瞿塘三峡,游天开图画寺。源带一仆人,泽携一弟子,共四人发舟。不半月间至三峡,舟泊于岸,振衣而起。忽见一妇人,年约三旬,外服旧衣,内穿锦裆,身怀六甲,背负瓦罂而汲清泉。圆泽一见,愀然不悦,指谓李源曰:“此孕妇乃某托身之所也,明早吾即西行矣。”源愕然曰:“吾师此言,是何所主也?”圆泽曰:“吾今圆寂,自有相别言语。”四人乃入寺,寺僧接入。茶毕,圆泽备道所由,众皆惊异。泽乃香汤沐浴,分付弟子已毕,乃与源决别。说道:“泽今幸生四旬,与君交游甚密。今大限到来,只得分别。后三日,乞到伊家相访,乃某托身之所。三日浴儿,以一笑为验,此晚吾亦卒矣。再后十二年,到杭州天竺寺相见。”乃取纸笔作《辞世颂》曰:四十年来体性空,多于诗酒乐心胸。

今朝别却故人去,日后相逢下竺峰。

咦!幻身复入红尘内,赢得君家再与逢。

偈毕,跏趺而化。本寺僧众具衣龛,送入后山岩中,请本寺月峰长老下火。僧众诵经已毕,月峰坐在轿上,手执火把,打个问讯,念云:三教从来本一宗,吾师全具得灵通。

今朝觉化归西去,且听山僧道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