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怎敢要挟?只是师尊心中怨气不消,弟子无法自处,唯有让师尊亲手杀了弟子,或许才能解除师尊的怒火……”她本就因为腓腓心痛不已,如今更是情绪激烈。可是话未说完,却忽觉头脑深处又一阵钻心刺痛,一时间竟眼花缭乱,好似坠入了无穷幻化世界。
不远处分明应该是踏剑而立的师尊,可颜惜月的眼前却忽然划过一道光影。
云雾弥漫,水声潺潺。朦胧的山峰之上,又是倩影袅袅,有翠衣白裙女子坐在花叶灼灼的树下,抬头望向这方,眼里竟含着无尽悲伤。
颜惜月的脑中有东西在翻腾穿梭,痛得一下子跪倒在黑龙背上。
“惜月?”清阙一惊,纵剑便欲直掠而来,可此时黑龙也已察觉异样,倏然转过身躯便往云间飞去。清阙既怒且急,足下长剑疾驰,竟一下子阻在了黑龙身前。
“将我徒儿留下!”他指拈灵光,玄叶剑再度对准黑龙额间。
黑龙怒而吟啸,惊动天地。颜惜月忍痛抬头,悲切道:“师尊!放我一条生路!”
清阙眼中生寒,语声悲愤:“留你下来,难道就是要你性命?”
她已痛得无法再说,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双目却直直地望着清阙。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老说腓腓是灯泡,这下灯泡做不成了……
☆、第62章
颜惜月的眼神中既有祈求,又有哀伤,更多的却还是深深的遗憾与愧疚。
清阙被这眼神所震慑,竟好似遭到当胸一击。黑龙趁势载着惜月腾飞跃起,猛然间卷起疾风浩荡,但见云飞云散,转眼间已没入九霄,化为浅影。
山崖上隐隐传来众人的惊呼,似乎谁都不敢相信惜月就在清阙眼前被那黑龙带走。而清阙依旧停滞在长空之中,神色黯然,呼吸沉重。不多时,他才拂袖收剑,却还未到山崖,忽觉心口一坠,喉咙发堵。
“师尊!”“师尊为何将那妖龙放走?还让它带走了惜月?”等在崖边的众弟子一拥而上,皆是满心疑惑。清阙紧抿着双唇不愿开口,乘着长剑在崖前略一停留,便迅疾折返。弟子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再紧追询问。
清阙御剑而飞,越过山峦起伏,很快回到了幽谷深处的湖泊旁。那高台依旧寂静,湖水依旧澄清。长剑载着他划过碧空,最终来到了一侧的临水楼阁。
阁名无妄,古朴沉幽,乃是他静修之处。
他一步步走上楼梯。推门而入,满室萧然,唯有一架一架的典籍书册,是这无妄阁中唯一与他相伴之物。
木窗虚掩,为风所动,垂地的轻纱帘幔扑涌卷起。清阙握着玄叶剑慢慢地走到窗前,远处水波粼粼,白鹤恬然栖息,他扶着窗棂站立片刻,先前勉强平息的真气又一次震荡上行,那强压的痛感再也遏制不住,不及跌坐于地,竟吐出一口血来。
他怔了一怔,抬手拭去血痕,深深呼吸了数下,在案几前闭目静坐。
风拂轻纱徐起徐落,他就如雕塑般趺坐不动,可是心间却有隐隐刺痛,难以消散。
颜惜月决绝的话语始终在耳畔回响,一声声,犹如针扎。
“师尊……”
虚幻中,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唤他,带着几分胆怯与不安。清阙陡然睁开双眸,回过头,这寂寥楼阁上,仍是只有他一人。
*
云层后的冬日只剩一团苍白,颜惜月伏在夙渊背上,虽然已经虚弱无力,怀中还紧紧抱着腓腓。
夙渊在急速飞行,他能感到颜惜月的痛苦,却无法回身仔细去看,更不知她为何又会忽然头痛欲裂。之前冲过阻拦的一刹那,他也看到了清阙那震惊失望的眼神,虽然暂时离开了洞宫山,却不敢轻易停下,唯恐清阙再度追来,伤及惜月。
七盏莲华在风中簌簌颤抖,叫道:“惜月!腓腓!”
可只有颜惜月皱着眉头看了看它,腓腓软软地瘫在惜月怀里,连叫都不叫一声。
夙渊心中钝痛,远远望到前方又有山峦起伏,泉流飞溅,便呼啸着冲破云层,在山峰之上盘旋一阵后,缓缓落了下去。
他还未变回人形,颜惜月却摇晃着从他背上爬下来,脚步虚浮,险些摔倒。
“小心!”莲华在空中惊呼。
颜惜月喘息了一下,趴在黑龙身上,忍不住哭出声来。夙渊伤感地回过身,“不要难过了。”
“腓腓……”她垂着头望着怀里的腓腓,眼泪不住地流下。七盏莲华垂头丧气地悬浮于半空,似是也在看着腓腓。
可是腓腓始终闭着眼睛,两只耳朵垂落在脑后,爪子悬在她手臂间,摸上去冰冰凉。
“腓腓,我走的时候不该没理你,你快醒过来看看我!”颜惜月懊悔不已,哭着拭去了腓腓嘴角边的血迹,将脸贴在它毛茸茸的小脸上。
但她唤了很久,也不见腓腓醒来,心中凉了大半。忽觉肩后一沉,夙渊已化为人形,将她揽进臂弯。
他低头,看看她,又看看腓腓,心中自是不忍。可又不愿颜惜月如此伤心,便只好道:“将腓腓给我看下,或许还有救。”
颜惜月抽泣着将腓腓送到他手中,夙渊摸了摸腓腓的头顶,厚厚的皮毛下竟已经开始慢慢变冷。他心头一沉,但假装镇定,又探指至它鼻下,片刻之后,才觉有微弱的气息轻轻拂过。
“它还活着。”夙渊抓过颜惜月的手,叫她也来试试。她红着眼睛,半信半疑地触碰了一会儿,惊喜叫道:“腓腓还有呼吸?!夙渊,快救救它!”
金光自夙渊指尖缓缓流注入腓腓额间,颜惜月与莲华都不敢出声,紧张而又满怀期望地在一旁静候。
夙渊耗费了许多灵气,无数的金色光芒在腓腓身边环绕轻舞,使得它似在仙境。过了许久,腓腓的爪子忽然抽动了一下,耳朵也微微一晃。
颜惜月急忙握住它的小爪子,急切道:“腓腓,腓腓!”
腓腓似是想要竭力睁开眼睛,可是动弹了一下,却又无力地垂下了耳朵。颜惜月连唤数声,才听它细微地哼哼:“主人,嗷呜……”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腓腓,你哪里痛?我叫夙渊救你。”
腓腓却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颤抖着窝在她臂膀间,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腓腓……想回家……”
“家?”颜惜月一怔,夙渊问道,“是要回霍山吗?”
“嗷呜……霍山可怕,腓腓不回去……”它往颜惜月怀里瑟缩了一下,努力地拱了拱背,“腓腓,想回男主人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