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宜珍身上划过,只看得宜珍一阵阴冷袭身,但宜珍身为庶女,自有其独特之处,她镇定了一下心情,浅浅笑道:“明惠姐姐,这么巧你今日也来庙里上香祈福吗?”
本来极平常的一句话,却听得明惠心头钝痛,只觉宜珍这是在讽刺她。她恶狠狠的道:“是啊,难道你也是?不过你与其上香祈福,还不如上香求佛祖保佑你未婚夫那姓项的心肝宝贝韩烟霓早日归天来得比较实际。哼,你未婚夫为了那韩烟霓杀了我母亲呢,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为了她也杀了你。”
这毫不遮掩充满恶意的话成功的让宜珍脸色一白,她娘的明惠根本就不吃她含蓄的那一套,以前的明惠就是脾气坏,现在简直跟个毒蛇一般还上来就咬!
宜珍被明惠的恶意给惊着了,原先在一旁了无趣味一脸冷漠的宜欣却是精神一振,她脸上的笑意慢慢绽开,看了一眼身边的宜珍,对明惠笑道:“原来项翊是为了韩烟霓杀了伯母啊?这个韩烟霓还真是厉害了,也是,以前项翊来过韩家,那时我看她就对她特别得很,简直是捧在手心里呢,那眼睛从来不会离开她身上半寸。”
明惠听见这话更怒,她带了些癫狂道:“呵呵,那个贱人,不过宜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贱人,跟项翊之前并不是完璧之身。”
这话听得宜欣就是一凛,难道明惠也知道那贱人和韩忱之事?却不想明惠接下来的话简直又刷新了一下她对韩烟霓的认识,附带的,也刷新了一下她对明惠的认识。
她听到明惠继续道,“那贱人早在一年半前就跟一个马夫上过床了,还上了一整夜呢,哈哈哈,还是我亲自帮她挑的最粗鄙的马夫。哈,不过也不知这贱人是有什么勾魂术,就是她跟马夫上过,你那未婚夫也还当她是个宝贝呢。感觉怎么样?你要嫁给一个把和马夫通-奸的女人当宝贝的男人呢。”
宜欣也就罢了,宜珍还未出嫁,哪里听得了这般的粗言鄙语,简直又羞又恼又觉受辱,那眼圈就忍不住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明惠看她那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却还是不打算放过她,如同诅咒般恶毒道:“哈,你现在就受不了了?我只说两句,你就受不了了,将来还有得你受呢!你就等着日日被韩烟霓在你头顶上拉屎吧,说不得,他们在床上的时候还要你去服侍呢,服侍的好了,也能让你做个空架子侯夫人。”
饶是宜珍也算是小有心计的,此时听得明惠轮番这般极羞辱人的话,也给气得全身发抖,终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你以前就是这么服侍他们的吗?还是因为你没能服侍好他们两个,所以项公子才打死你母亲的吗?”
“啪!啪!”明惠一左一右就是两巴掌扇在了宜珍脸上,这还不够,又想上前踢她,嘴上还骂着,“难怪你要上赶着嫁他,原来你就是这么贱!”
不过这回却没踢上,而是被两边的仆妇丫鬟们赶紧给拽开了。
此时姜璃姜曦也已上前,姜曦不好插手这种女子吵架之事,姜璃已对着明惠旁边的侍女们怒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二姐姐这些时日神智不清,叫你们好生伺候着,你们这是怎么伺候的,还不带她下去。”
又对有些发狂的明惠道,“二姐姐,你还是消停些吧,知道你这些时日伤心过度,才会言行有所失当,也因此父王才让母妃带了你到这寺庙看能不能让佛祖消消戾气,若一天不行,也唯有青灯古佛常伴佛前才能去你心魔了。”
明惠听得此话,又有那连嬷嬷在一般不停小声叫唤着,那狂意竟奇迹般的消了去,颓了下来,任那丫鬟婆子带着她下去了。
却是她这段时间委实被安王妃给关怕了,也知道姜璃说的并不是威胁之语,若真让安王妃动了怒,安王妃可能真的会送她住到庙中,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见丫鬟婆子带了明惠下去,姜璃才小叹了口气,然后对宜珍道歉道:“宜珍妹妹,我二姐姐这些时日神智都有些不清,此事是她不对,还请宜珍妹妹不要往心里去,回头我们安王府必会备重礼表达歉意。”
宜珍捂了脸,只觉丢脸羞辱至极,可是却丝毫不敢在姜璃面前放肆,只捂着脸给姜璃行了个礼,低声道“不妨事”,便急急告退了。
自姜璃上前,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宜欣一眼,宜欣知道她必是恼了之前自己的挑拨之语,也不想纠缠,只给姜璃行了个礼便也跟宜珍一起告退了。
午膳前,寺庙后院的一座小院子里,安王和安王妃坐在主位上,安王是黑着个脸,安王妃则是一派淡淡神态。
安王道:“那成郡王世子妃带着女儿过来寺庙上香一事你当真不知?”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深知也很信任自己妻子的品性,知道此事绝非她安排,不然事前她一定会跟他打招呼,只是刚刚听了下人回报,急怒失望之下,那话就冲口而出了。
明惠说出来的话和那其中的意思,就是他这个多年在军中之人都替她害臊,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些话出自自己的侄女之口!
对明惠送韩烟霓上马夫床之事他也是毫不知情啊!他只以为自己的侄女只是脾气差,骄纵没脑子些,可没想到她行事这般恶毒龌蹉。且不说韩家如何,把人家客居的小姑娘下了药扔给马夫,这是一个未嫁的大家小姐做出来的事吗?难怪得那项翊和韩烟霓这般恨她,这简直是,是个人都没法忍受吧!那韩烟霓可是项翊她亲妹!
安王妃一哂,道:“王爷,你当知我比你更希望明惠嫁出去,坏了她的亲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安王叹息一声,道:“敏媛,是我说错了,你怎会做如此事?”他的妻子素来行事谨慎磊落,又如何将此家丑爆出给外人看,失了安王府脸面?
“罢了,问问他们几个的想法吧。”安王道。
侄女已然这样,只能希望把她嫁个厉害的,把她管住了,以后好好生活吧。无论如何,有安王府在,只要不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总不至于没有她的活路。
接着,安王和安王妃就依次见了蒋大为,沈山和郑永茂。先前这三人被安王妃派了人分别领着去了后山,在不同的角落全程观看了那一场闹剧。他们是习武之人,耳力目力都较一般人强,明惠那些话他们即使没有听到个十成,连蒙带猜,也听了个七八成。
安王和安王妃最先见的是蒋大为,蒋大为是个正直有为青年武将,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能看到面上的僵硬难看。
安王一看他面色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心里真是一阵堵塞,他自己生了三个女儿也没劳过这个心,都是别人诚惶诚恐的来求他嫁女儿,哪有这样上赶着还被人嫌弃的?而且这几人一个个跟他女婿差得还不是一般的远。
安王眼睛看着蒋大为,蒋大为受不住这目光,但还是梗着脖子道:“王爷,郡主高贵,下官人微位低,实不敢高攀。”这句高贵真是说的讽刺之极,就是安王爷听了也觉得脸红。
安王也不想说什么,只疲惫的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了。
第二个见的是沈山。沈山面上沉沉的,却不至于多难看。他跟蒋大为不一样,蒋大为虽然是武官,幼时还是跟着夫子读过些书的,又是端端正正谈过恋爱的好青年。
沈山幼时就父母双亡,没读过多少书,小时还跟地痞流氓混过,后来参了军,军队里可都是些粗人浑人,明惠的那些话其实对他的震动并没有安王爷想像的那么大,不过就是觉得这娘们脾气差品性也不咋滴,需得好好管教一番罢了。
安王看着他,他便直接道:“王爷,您对属下有大恩,您若属意属下娶二郡主,属下便娶。但二郡主看起来脾气不好,若将来属下真的娶了二郡主,便要磨磨她的脾气的,届时还希望王爷不要太过插手这些。”
沈山这一番够直率的话倒是令安王妃刮目相看,她觉着,明惠若是能嫁给他,其实倒是有福了。
安王爷面色缓了缓,他点了点头,道:“正当如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到谁家,就自当守着谁家的规矩,只要不太过,本王岂会插手?”
这话也就是明惠了,他几个女儿出嫁,那都是他要女婿们各种保证的,哪有他先来保证不插手的?安王爷觉得这个侄女真是让他脸都丢到家了。
最后见的便是那郑永茂郑同知。
有了沈山做保底,安王爷此时的面色好看了许多,郑永茂出生世官家族,明惠行事这般离谱,他觉得他大概是看不上明惠了,不过还是例行一事的召见他罢了。
谁知郑永茂沉默了一会儿,道:“王爷,我郑家先祖乃安王府家将,家父家兄追随先世子征战多年,深受其恩赏,下官又一直得王爷提拔,先世子唯二郡主一点血脉,下官愿求娶二郡主并真心以待。但二郡主先前遇人不淑,以致受了伤害移了性情。还盼将来属下让家母教导二郡主学着管理家事时,王爷能多加包涵。”
相比沈山的直率,郑永茂的话要好听许多,同时他还愿意娶明惠也令安王安王妃诧异。
安王妃可以看出沈山愿意求娶明惠大抵是为了报答安王,替他接包袱的意思,反正他也娶不到好亲,而且就明惠郡主那样的,沈山这样的狠人觉着打两顿也就消停了,并不怕被她祸害了。
可郑永茂的态度就令人深思了。只要不苛求家世,郑永茂想娶个不错的其实也不是娶不到,他家里又有高堂,又有兄嫂,还有两个嫡女,一个庶长子,一个妾侍,听他的意思,还要把明惠送回陕西祖宅的,明惠这样的性情,娶回去可是要鸡飞狗跳家无宁日的,可他竟然还是愿意娶。
安王妃心中怀疑他的目的,但安王却颇是欣慰,他觉得郑永茂肯念及兄长情谊而求娶明惠,那是再好不过的。
安王妃看安王神色欣慰,自也不会多管闲事,看这郑永茂说话行事滴水不漏的,想必也能制得住明惠,嫁给他也好,求仁得仁罢了。
见了这三人,安王又征询了安王妃大概的意见,便决定稍改了计划让明惠在午后分别见见沈山和郑永茂俩人,看她的反应和意向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