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但牵扯到两国之间,只要露出一丝端倪,安王府就绝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恐怕生撕了自己的心都有,那就是彻底得罪安王府了。而且项二已当众承认自己与瑾惠的婚约,这么做,也是让西夏王府蒙羞。
她瞥了闵幼姝一眼,这丫头总是能想到最狠的方法,却总是不顾大局,不细思露出破绽后的后果,就像当初她直接给自己表嫂用千雪草一样,一招致命,却也给自己埋下了后患。
不过,用的好了,倒当真是一把杀伤力极强的刀子。
“不妥,如此做,后续众人的反应难料,又牵扯到敌国,皇帝不会善罢甘休。”项皇后缓缓道,她看闵幼姝脸上似有不服一闪而过,心里嗤了一声,继续道,“罢了,这事我自会处理,你不要轻举妄动,坏了我的事,你先下去吧。”
既然是要嫁给西夏王世孙,那就嫁给西夏王世孙吧,只是换个人做世孙,恐怕是破坏这桩婚事所产生的影响最小的。
只是这件事该如何筹谋,得好好思量,至少决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都得是安王府的家事才好。
思量了一番,又叫人召了韩烟霓来说话。
韩烟霓见过项皇后后,脸色煞白,神思恍惚的离开了。项皇后只以为是小姑娘没经过什么事,咋听这些阴私事,一时有些吓着,也并不以为意。经过几次见面,她觉得这小姑娘还算是稳得住,做事可靠的。
韩烟霓在园子里失魂落魄的站了好一阵,才命自己的贴身丫鬟给韩忱送了信,约他下午在皇庄外沅河畔的一个小酒楼里见面。
因着身份不够,韩忱并不能参加皇帝主持的端午宴,项老王妃这次也未邀请他进入皇庄,因此此时他并不在皇庄。
韩烟霓进入酒楼包间,见到韩忱背身迎窗而立,身影高大又宽阔有力,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上前从背后抱住韩忱,哽咽着唤道:“哥哥。”声音伤心而又绝望,一如当年她失去父母之时,抱着韩忱求他的安慰,他一直是她的支柱,她的一切。
可是现在有人要求她亲手把他推给别人,为了给父母报仇,给三哥夺回属于他的位置,她还不能不做。
韩忱没有回头,他看着窗外的热闹,只觉得心冷得厉害。这么些年,能让他活着支撑下来的一个是复仇和责任,另一个便是那个穿藕荷色绣满金丝花纹衣裳的小姑娘,前者全部是冰冷和沉重,后者则是藏在他心底仅存的阳光。
可是现在,那丝阳光要被人生生从心底挖走,痛得血肉模糊,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哥哥。”韩烟霓抱着韩忱良久,终于察觉到异样,若是往日,韩忱见她如此,必要温言问她发生了何事,今日却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她也感觉到,韩忱的肌肉很是紧绷,莫非他也是在因为今日的事生气?
是了,瑾惠郡主若是嫁给了项二,他们后面要行的计划,做的事将会愈加艰难了,哥哥必然是要忧心的,想到此,她心里又是一痛,那项皇后交代的事就必须要做了。
“哥哥,你可是在为瑾惠郡主可能要嫁给项墨而担心?哥哥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良策,运作好了,对我们只有好处的。”韩烟霓劝着韩忱,嘴里心里满是苦涩。
原本她过来是要跟韩忱说他和宜欣县君的事,现在看韩忱担心,她便先说了瑾惠郡主的事。
韩忱蓦地回头,眼睛盯着韩烟霓,嘴巴动了动,却是重复了两个字:“良策?”
韩烟霓见韩忱关心,只道是自己猜对了,靠在回转身的韩忱怀里,轻声道:“嗯,皇后娘娘说,让我们想办法把瑾惠郡主嫁给我三哥,这样不仅问题解决了,还能增加我三哥被册封西夏王府世孙的机会。”
韩忱握着窗棱的手差点生生把窗棱都给扒拉了一角下来,浑身僵硬得跟石头似的。
他不想在韩烟霓面前失态,推开她,坐到了窗前桌子的另一边,斟了一杯茶喝下,才开口冷冷道:“皇后娘娘说要用什么办法?”如此,声音才能维持稳定。
第52章 乌鸦飞过
韩烟霓被韩忱骤然推开有些无措,她看着形容讥诮全身冒冷气的韩忱,有些惊惶的摇了摇头,对后面要说的话更是不知如何开口。
韩烟霓是韩忱看着长大的,她心里有事有话要说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这么急着找自己,恐怕还有其他的事吧?
“项皇后还说了什么?是关于我的事吗?还是需要我做什么?”韩忱面无表情的问道。
韩烟霓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觉得韩忱的情绪很不对,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心绪又非常乱,一时之间却是不知如何抓住中间的关键。
“皇后娘娘让我回去跟三哥商量商量看如何行事,三哥最近被明惠郡主缠得怕了,想来不用娶明惠,而是娶瑾惠他应该是乐意的。”她略有些急促的道。
毕竟三哥最介意的就是明惠郡主的相貌,瑾惠生的那样美,都是姑祖母的嫡亲孙女儿,而且瑾惠可是安王爷唯一的嫡女,娶了她可是有用多了,三哥肯定非常乐意。
韩忱低垂了眼没出声,仿佛一座石雕般,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捏着茶杯的手青筋爆裂,看着杯中的茶叶,只觉得像一根根黑刺,刺得眼睛疼。
“哥哥,我,我过来其实主要要说的不是这件事。”韩烟霓带着点颤音道,“皇后娘娘的确是要哥哥做一些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说让哥哥想方法娶了宜欣县君。娘娘说,宜欣县君现在被北辽三王子的部下看上,如果哥哥现在下手,肯定……”
韩忱倏的抬眼,看着说着话的韩烟霓,目光冰冷狠捩。
韩烟霓被这目光一看,吓得一抖,剩下的话都吞了下去,木愣愣的看着韩忱竟是不知如何反应。韩忱他,从来不曾用这种目光看过她。
韩忱见韩烟霓如同吓傻了般,那受刺激的神经倒是收了收,内心苦涩的想,这又关这个差不多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女孩什么事呢?
可是自己跟项皇后合作,不代表她就有权利对他们的一切指指点点,今日是他们的婚事,明日又是什么?他们是合作,不是她的附庸,早晚他要让她明白这一点。
送走韩烟霓,他在酒楼里又坐了许久,直到一个穿灰衣面目普通的人出现,他递给他一张纸条,道:“传给三王子吧。”
若不是项皇后逼得紧,他也不愿这么做,可是他绝不愿如了她的愿娶宜欣县君。
元真用过午膳后也没再出去乱逛,他难得的收了平日漫不经心睥睨他人的那副死样子,默默的拿布抆着刀。
这个嗜好倒是跟项墨类似,大概习武之人的癖好都是有事没事就爱抆一抆自己的武器,就跟情深之人没事就要安抚一下自己的恋人般。
有人打了帘子进来,元真没有抬头,闻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还有走动时身上细细的叮铃声,他就知道那是谁。
“三哥。”女子柔弱无骨的胳膊从侧面攀上元真的肩头,手穿过他的头发抚上他的脸颊,滑腻柔软冰谅。
若是往日,元真必然会放下刀,把她拉入怀中一阵深吻。然而今日他却只是放下刀,转身把她推到一边凳子上坐下,道:“东西,拿来了吗?”
女子一阵轻笑,手上无端端就变出了一小樽指甲大小的药水,淡淡的粉色,晶莹剔透,玲珑可爱,仿若和女子白皙的手融于一体。
这是高品圣香,元真自幼就玩,涂在手上搭配不同的配料就可以千里追踪曾经接触过圣香的人,味道却淡得被染上的人自己都察觉不到。这是他拿来用于明日比试的。
元真伸手去拿,手却被女子柔嫩的手覆上。
女子道:“三哥,你是真喜欢上了那个安王府的小郡主,还只是因为安王?”声音轻柔,让听者心里极其舒服,只觉得世间美好的事物大致如此。
元真挑眉,冷笑看女子,道:“绯莎,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还是,你在吃醋?”前面一句还是戏谐,后面那句却透了丝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