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算起来,韩念念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去单位了,错过了不少姻缘,年后可不能再消极怠工,不然回去遥遥无望。
“媳妇儿,把老大带我单位。”方知行道,“我好歹有个办公室,老大睡他的,我干我的事,老二爱闹人些,得你出马才能带得住。”
想法是好,但韩念念还是拒绝了,“老大别看乖,其实是个闷犟的性子,这小子只吃母乳,冲奶粉给他喝他不能乐意,我看还是我都带过去吧,郑大姐和严大姐没事了也能帮我带带。”
城里双职工家庭不在少数,虽说大多有公婆帮忙带娃,但是总不能一直让公婆带,好些职工都习惯把娃带到单位,只要他们不耽误工作,自己玩自己背语录就成,郑大姐和严大姐的娃就经常过去。
不过像她这样把两个月大的奶娃带去上班的可不多。得征求领导意见。
她的顶头领导就是姜科长了。
姜科长嘬着牙花子,直为难,“小韩,从去年你奶生病,我已经破例给你批了不少假了,先是病假,再来是长达两个月的产假,现在又让我批你带娃过来上班,这不是难为我嘛!不过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不存在歧视现象,这样,我跟几个同志商议一下。”
韩念念点头感谢,姜科长说得在理,这要是搁几十年后,她早就被开除滚蛋了!
新时期了,竭力倡导男女平等,坚决不歧视妇女,不少机关工厂领导岗位也有妇女,尤其是工会,简直是老大姐们的天下,都是过来人,知道妇女尤其是育龄期妇女的不易,基本都支持带娃上班这个举动,并且建议给整个市委及其下属单位增加个托儿所。
其实就是专门一间屋用来放奶娃给奶娃哺乳的场所。
旁人就不说了,同在市委机关单位上班,薛晓鸥怀上了二娃,赵向红今年也能生,单位设了托儿所对她们来讲也有益处。
没几日,刚上班姜科长就把内务科下属单位的所有同志召集一块开了会。
把奶娃的事着重提了出来。
“各部门领导在征求绝大部分同志意见之后,最终商讨决定,在一楼最西腾出两间屋用作托儿所,但小床垫褥被子你们得自带。”
此消息,不止育龄期妇女高兴,男同志们也在心里打算着,要不要把在家的娃带过来减轻下家里媳妇儿的负担。
托儿所跟她们介绍所就隔了一面墙,韩念念特意去看了看,里外两间屋子收拾的干净利落,暖壶搪瓷缸柜子都有,过完年开春之后里面不算冷,老大老二睡一张小床绝对没问题。
韩念念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么人性化的单位,喜滋滋的回去跟方知行说。
“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领导也是怕犯了歧视性错误。”方知行把老二抱着在廊檐下晃悠,“明天我找木匠再打一张小床,家里这张还得用,新打的就放在你们单位托儿所里。”
韩念念笑眯眯道,“不用费劲找木匠,赵向红她男人就是木匠工,方书记你把打床的木板买好就成!”
她可是赵向红和王胜军的大媒人,只要提一句,万胜军指定优先给她打木床。
方知行也没耽搁,趁天气好,推了架子车就往市郊去。挨着郊东的合作社有木材厂,合作社为给社员谋福利自己经营的小厂,从结婚起打床打家具,方知行没少来买木板。
普通洋槐树木最便宜,五块钱一根直径半米的树干,两根就够打一个连在一块的摇篮床。
红木最贵,十五块一根,榆杨树其次,七块五一根。
“给奶娃打摇篮床呀,得挑最便宜的。”合作社的领导讲话也实在,“奶娃能睡多长时间?至多用个两三年就搁置了,拿红木打不划算!”
方知行也不甘当冤大头,听了合作社领导的建议,买了两根洋槐木头。
韩念念这边,王胜军通知之后就来家做工了,木匠裁缝泥瓦匠,走街串巷给人做活,给哪家做,哪家得烟酒买上,还要管三顿饭。
王胜军是个憨实人,“烟不抽,酒不喝,给口饭就成!”
王胜军嘴巴钝,但是手却灵巧,没了手指的右手不耽误他做活,一张小木床,不过一天的功夫就能打出来。
“再凉两天,刷层油漆就成!”王胜军道。
“不用刷油漆了,直接这么用。”油漆什么的,韩念念有点不放心,原木色最好最安全!
无论是木匠工还是泥瓦匠,一天的工费是五毛钱,大多工匠为了能多拿几天工钱,最擅拖工,像王胜军这样一天就给做完的,简直是良心工,韩念念心里过意不去,晚上烧了一顿好的招待他。
周一再上班时,韩念念抱一个,方知行抱一个,兄弟两乖乖躺托儿所的小床里,扔上小玩具,只要不饿着,他们自己就能玩半天,一点不耽误韩念念上班!
忙忙活活一上午,快中午时,孟繁宗过来找了她一趟。
第92章
两人现今都有各自家庭奶娃,当着郑大姐和严大姐的面,实在不适合单独出去说话,显然孟繁宗意识到这点,进来寒暄两句,递给韩念念一封信。
等两位大姐先下班了,韩念念才把信拆开。孟繁宗仍旧没打消不回去的念头。
如果她能碰见月老,让她帮忙问月老怎么能让他回去。
想到已经怀上二娃的薛晓鸥,韩念念心里有些发沉。孟繁宗想回去,无可厚非,毕竟那个地方才是他的根基,连她自己都放不下亲人和如日中天的事业,更别说孟繁宗了。
孟繁宗回到家时,小保姆已经做好了晌午饭,孟小乖站在学步车里,挥着两个小胳膊朝他扑腾过来,嘴里咿咿呀呀有声,依稀已经能辨出是在喊粑粑。
“是小宗呀,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小保姆腰里扎着围裙,从厨房伸出个脑袋。
孟书记和孟大娘一个外出开会,一个下乡做宣教工作,已经出门好几天了,好在家里有小保姆,能帮着带带小乖。
小保姆是孟书记老家的远房亲戚,有这层关系在,不怕小保姆私下里克扣了小乖。
孟繁宗去卫生间洗手,孟小乖拖着学步车蹒跚跟到卫生间,仰脑袋巴巴的看着孟繁宗,小手挥着等他抱。
孟小乖性子随他妈,小小男子汉一个,却喜欢撒娇,特别粘人,等了半天不见孟繁宗抱他,委屈的瘪瘪嘴,大眼睛里包着泪,想哭。
孟繁宗叹口气,抆干了手上的水,弯腰一把将孟小乖抱起,反手抆了抆他嘴角的果渣子,轻斥道,“这么娇气,一点没随我!”
孟小乖听不懂,坐在他胳膊弯里咿咿呀呀笑,还要把他手里的小麻饼往孟繁宗嘴里塞。
孟繁宗嫌弃的撇开头,朝孟小乖瞪眼。
这么小的娃多少知道,谁最宠溺他,谁爱凶他,孟小乖一看孟繁宗板脸了,瘪瘪嘴,嗯啊嗯啊哭了起来,扭头四下看,想找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