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高妈妈打定了主意,要找个由头离开的时候,只见门口的帘子被掀了起来,紧接着,一个盛装美人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那美人儿进来后径直笑道:“才刚出去了一趟,怠慢妈妈了,不知妈妈贵姓?”
房嬷嬷见高妈妈有些怔愣,好心提点道:“这位便是我家主子,冯娘子。”又对冯莺说:“这位是高妈妈。”
高妈妈这才回过神来,起身笑道:“原来您就是冯娘子,真真跟天仙似的,怪不得我家大爷念念不忘呢。”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冯莺原先极好的兴致瞬间灭了大半,她穿来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里见了面可不兴夸女眷长的好看,一般都夸什么“秀外慧中、乖巧可人”之类的,只有那些妾氏和青楼女子才会以貌美为傲。
高妈妈说的这些话可谓是非常没有礼貌了,要是别人,冯莺把人打出去的心思都有了。只是碍于她是陆家的下人,说不定还是陆飞长辈身边的奴婢,冯莺才耐着性子忍了下来。只是她也没有接这句话,径直往到主座上坐了。
高妈妈见冯莺神情倨傲,心里还觉得委屈,正要说什么呢,被小厮笑嘻嘻的截了话头:“小的给冯娘子请安了,我家大爷让奴才们来给您拜个早年,祝您春夏秋冬四季顺、富贵如意年年随,恭祝新春大吉!”说完,还郑重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冯莺一边招呼碧莲:“快把他扶起来。”一边觉得心里通畅了许多,一般来说小厮都是伺候男主子的,很多时候他们的态度更加能代表主子的态度。等他站起来后,冯莺笑着说:“回去也替我给你家主子问好,你说的这话倒也挺巧。说来以前我也见过你家主子几回,倒是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恭敬的回道:“回娘子的话,小的名唤捧砚,是大爷的书童。因为小的愚笨,惯常都在家里极少出门,娘子没见过也是该当的。”
冯莺笑道:“你这话可是过谦了,你这样的要还算愚笨,我竟不知什么样的才算灵巧了。你刚才的吉祥话说的好,我听了喜欢,碧莲,拿昨儿新装的荷包赏他一个。”
捧砚接了荷包又行礼谢过,然后方笑道:“我家大爷说了,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有上回姑娘赞过的两罐茶叶供姑娘品鉴。还有两盆海棠开的还算有趣,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请您千万莫要推辞。”
呃,海棠花不值钱?!这里可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她也曾经动过买花的念头,去花市的时候也看过海棠,随便一盆看上眼的都要过十两银子,冯莺没舍得买,只买了两盆腊梅和两盆水仙,一共花了五两银子。这会听了捧砚的话,冯莺心里莫名的有些别样的喜悦,笑道:“既然是你家大爷的一番好意,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回去替我好生谢谢你们大爷。正好,我这里也有亲戚从京城送来的一些茶叶,跟贵府的口味不大一样,你带回去给府上诸人尝尝。还有两盒点心,你一并带回去,好歹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府上千万不要嫌弃。”
捧砚连忙笑着说:“娘子说笑了,我家大爷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先替主子谢过您了。”
这中间,高妈妈几次都想插话但是都被双方给无视了,高妈妈没法子,只好自己在那里生暗气。最后,还是被捧砚给拉着不情不愿的走了。
等她们走后,饶是脾气温和的碧莲也不由抱怨:“奴婢瞧着这个高妈妈可真够倨傲的,拜见娘子时竟然连礼也不行一个。亏的长了那么个岁数,连个小厮都比不上。”
白毫在一边凑趣道:“碧莲姐姐是没有注意,你把荷包递给那个捧砚的时候,高妈妈那嫉妒的眼神,瞧着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似的,真真难堪。眼皮子这样浅,连我都比不上。”
冯莺默不作声的听她们说完,才道:“好了,横竖不是咱家的下人,不过是个没眼色的,不用搭理她。送来的海棠花放哪了?”
房嬷嬷笑道:“我怕放别的屋子会把花苞给冻坏了,就给放到正房去了。”
于是冯莺笑着站起来:“走,咱们去瞧瞧那海棠花去。”
却说回去的路上,捧砚自是兴高采烈十分开怀,他刚才悄悄看了,冯家给的荷包里装了两粒实心银珠,一个约有两钱重,两个能顶他一个月的月钱了,这对捧砚来说可真是一笔意外之财啊。
高妈妈坐在马车里越想越气,待掀开轿帘呵斥捧砚一通吧,又怕得罪他,毕竟他是大爷贴身伺候的书童,不是自己这个内院婆子能比的。只是瞧着他哼着小曲洋洋得意的模样,高妈妈心里愈加气闷,一心只想着回去后要在大爷跟前好好告他一状。
等回到陆家,高妈妈一看舅太太的贴身丫鬟在院子里坐着和自己闺女说话,忙笑道:“翠儿怎么在这?可是舅太太过来了。”
翠儿忙起身应是:“妈妈去哪了?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高妈妈摆摆手:“快别提了,出去被个不识好歹的小娘们给欺负了。”
说完,拿出帕子揉揉眼,然后径直进到正屋跪下哭诉道:“大爷,您可得给老奴做主啊!”一边说一边涕泪俱下,看上去好不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把她怎么着了……
她这番作态把正在说话的两人都吓了一跳,随后进来的捧砚看到她这做派,心里不由撇嘴:真会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