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非想原来此人没离开啊,难怪能在这种飓风天里现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红玉板着脸道,“我想他肯定去了燕国,执行燕国那边的奏春计划。可惜,当我赶到时,那个计划失败了。燕王没有死,死的人是他弟弟。品从目自此失踪,再也没有出现。”
颐非和秋姜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脸上都看到了惊讶。
品从目居然也失踪了?也就是说,如意夫人和品从目,如今都是化明为暗,藏在了暗处?
“夫人听说品从目不见了,便让红玉联络旧部,看看还有谁可以调动。这时我们遇到了谢繁漪,从她口中得知你的确没死。风小雅没有杀你,只是把你关在云蒙山上,但当我赶到云蒙山时,你已逃了。”
红玉气呼呼道:“夫人听说你没死,病一下子好了起来,交代我们一定要找到你。我们一路找到璧国,才知道你躲在白泽府中。我坚持认为你当年的假死是跟品从目串通了,想借机脱离如意门。但夫人却说,你不会。”
秋姜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什么。
“我不信任你,但夫人信你。我说不过夫人,便决定监视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你出现在三儿处,说要杀我为五儿报仇,借此试探我和颐非的关系?你当时就知道他不是三儿了?”
红玉嗤笑了一声:“丁三三是个色鬼,哪次见到我不是动手动脚的。颐非却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颐非摸了摸鼻子,不禁苦笑。
“我一路远远地跟着你,看你上了云闪闪的船,我知道她要去参加快活宴,便先一步去了玖仙号等着你。”
“胡九仙身边有如意门弟子,你从他那知道云闪闪在受邀名单上,也是通过他的安排成为操奇计赢的三件物品之一。”
“对。”
“他是谁?”
红玉一笑道:“那就不能告诉你了。”
秋姜忍不住想:胡九仙身边的钉子果然有两个,一个胡智仁,还有一个仍藏在暗处。会不会是艾小小?
“我被你抓住,亲耳听到你和风小雅的对峙,这才确定,你是真的失过忆。”红玉继续说了下去。当日,她化名小玉儿,被秋姜扔在暗室里,看似昏迷,实则清醒,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中却一点都不开心,反而很生气,有种宿敌不死又要回来争宠的无力感。
秋姜听到这里,对朱小招一笑道:“现在,该问的都问了,该答得也都答了。可以带我去见夫人了吗?”
“不急。”朱小招笑道,“夫人还有句话问三殿下。”
秋姜微微拧眉。
朱小招走到颐非跟前,就像一个好客的主人在殷勤地招待客人那般再次为他将酒斟满,道:“夫人说,殿下想见她吗?”
“日思夜想,魂萦梦牵!”
朱小招微微一笑:“那么,用你腰间的这把轻薄,在七主的脸上划五下。”
此言一出,三人皆惊。
红玉的眼睛一下子睁到最大,喜出望外道:“夫人当真如此说?!!”
“夫人说,七主失忆,耽搁了这五年,虽是品从目的过错,但也是七主无能所致。所以,想要重归如意门,必须先领错。一年一剑,留刻脸上,以示警醒。”
朱小招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声音也还是那么绵软,但听在颐非耳中,却字字扎心。他忍不住去看秋姜,秋姜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红玉抚掌道:“不愧是夫人!比我还能考验人心。来来来,三殿下,你想要得到如意门的支持,想要见夫人么?那就快点动手吧。”
颐非其实知道如意夫人此举的用意。他跟秋姜一路同行,风雨共济,生死与共,不知不觉已经建立起了深厚感情。如果秋姜还是从前的七儿,这对如意夫人来说是好事。但因为秋姜期间失踪又失忆,如意夫人又遭遇了品从目的背叛,所以越发多疑。既希望她回来,又担心她回来。所以,如果秋姜是假意回归,那么,借他之手毁了她的脸。这对女人来说无疑是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就算他们真的情深意重,也会因此生出离隙。
颐非瞬间想通了这一切,摇头道:“这样不太好吧?虽然她长得一般,不是什么美人,但往日里也靠着这张脸骗过不少痴情男儿,完成了许多任务。若我此刻毁了她的容貌,她今后怎么再执行细作类的任务?”
朱小招道:“这点三殿下不用担心。七主也别怨恼。夫人说,只要你通过考验,等她见到你后,就将如意夫人之位正式传给你。今后,你自然不用再执行任何任务。”
“什么?我不同意!”红玉立刻反对,“夫人明明说谁杀了品从目就把位置传给谁的!”
“那是因为之前我们都以为七主死了。七主现在既已归来,那个位置,自然还是她的。”
“凭什么?她这五年逍遥快活醉生梦死的,我们却拼死拼类,螽斯山倒,若不是我们,夫人早死了!若论功劳,你我远胜过她,凭什么传给她?!”
朱小招叹了口气道:“这是夫人的命令。你若不服,去跟她提。”
红玉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狠狠地瞪着秋姜,最后恨声道:“我自会回去问!但现在,我要看着你毁容!”
秋姜终于抬起头来,素白的脸上却是一派平静,对颐非道:“动手吧。”
颐非心头一颤:“秋姜!”
“我对如意门之心,天地可鉴。区区一张脸算什么,性命也可以随时拿去。”说罢,秋姜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将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露出脸,跪坐在了颐非面前。
颐非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却觉距离她越发遥远。
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不顾一切也要回到如意夫人身边?
杀如意夫人有很多办法,为什么要选这种?还是……你根本从来没想过要杀她。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回到她身边,重新博取她的欢心,继承她的衣钵?
红玉催促道:“动手啊!怎么还不开始?你不舍得?”
颐非沉默片刻后,从腰间抽出了薄幸剑,轻薄的剑刃反射着烛光,像两点火苗,在彼此的眼中跳跃。
剑尖在距离秋姜脸颊半分处停了下来,颐非扭头道:“那个,要不我就不见如意夫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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