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她还在考验她。

秋姜忍不住伸手捶打自己的眉心。这个汾酒喝着绵软,后劲却足。她酒量极好,千杯不醉,还是第一次这么头疼……当即吩咐车夫:“找个药铺停下,买份醒酒汤来。”

头发花白,身躯佝偻的车夫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后,将车停下了。

秋姜靠在车榻上继续捶头,顺便掀帘朝外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她心中一抖。

“复春堂”!

车前的药铺,竟叫复春堂!

她抿紧唇角,亲自下车,走进药铺。

药铺很大,内设诊室,有大夫坐诊。车夫正在跟伙计买醒酒药,转头看见她进来了,不由一怔。

秋姜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理会自己,然后继续负手而行,走走看看。

难怪风小雅会来此买药,这大概是玉京除了皇宫外药材最多最齐的地方了。共有伙计八人,包药的纸张十分雅致,右下角印着一个“王”字。

秋姜的眉毛挑了挑,忍不住招来一名伙计问:“此地换主人了么?”

伙计茫然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姑娘是说原来的掌柜江运么?他早不干啦。把铺子盘给了王家。”

“为什么?”

“听说家里出了变故,谁知道呢……”

这时另一名伙计插话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他女儿丢了,他就把铺子卖了,到处找女儿去了。”

前一个伙计好奇道:“那找到没有?”

“那就不知了,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伙计问道,却见秋姜脸色苍白神色恍惚,便跟前一个伙计对视了一眼,双双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秋姜凝视着前方与墙等高的药柜,一行行草药的名字从她眼前划过,仿佛看见那个叫江江的小姑娘在柜前爬上爬下地翻找,而她的父亲便在一旁笑着指点她……

——可偏偏,不是记忆,只是幻觉。

秋姜垂下眼睛,什么也没说地回车上躺着去了。过了一会儿,车夫捧来醒酒汤,她一边喝汤一边若有所思地问他:“为何刻意停在复春堂?”

车夫沉默片刻后,答道:“鹤公说,带你故居走走。”

“你是风小雅的人?”

“是。”

“胡智仁知道么?”

“不知。”

“胡智仁有额外交代你什么么?”

“他只让我伺候好您,顺便看看您去哪里。”

秋姜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年过六旬、忠厚木讷的车夫,忍不住笑了:“双面细作,难为你了。”

车夫再次沉默。

秋姜凝视着他,忽问:“你是被胁迫的么?”

“什么?”

“为何听命于风小雅?”

车夫目光闪烁,秋姜提醒他:“你要知道我这样的人,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一眼就能看出来。”

车夫犹豫了许久,用左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右手虎口。秋姜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块皮没有了,应是若干年前被刀切走了,如今已成旧疤。他就那么抚摸着那道疤痕,轻轻道:“我的大儿子阿力三十年前丢了。”

秋姜呼吸微停。

“我还有三个儿子要养,走不开,没法去找他。这三十年来,时常梦中看见阿力哭。如今,儿子都成家了大了,我也可以松口气了,便加入了‘切肤’。”

“切肤?”她看了眼那个疤痕——切肤之痛的意思么?

“都是丢了孩子的人,做什么的都有,加入后,彼此交换情报,留意路人,盼着能有一天把孩子找回来。鹤公,也是我们的一员。”车夫说到这,用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眼神看着她,“他没有胁迫我,我们都是自愿的。”

秋姜沉默。

车夫放下车帘,回到车辕上赶车去了。

秋姜注视着手里的醒酒汤,片刻后,长长一叹。

脑袋还是昏沉沉的,车身一晃一晃,眼皮沉如千斤,她被晃荡着,手指忽然一松,药碗掉到铺着锦毡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无边的黑暗劈头盖脸地朝她笼罩下来,秋姜闭上了眼睛。

***

等她再醒来时,人还在马车里。

马车是静止的,不知停在何处。

过了一会儿,车门打开了,车夫拿着绳索走进来,见她醒了,吃了一惊,没想到她竟醒得这么快,连忙上前用绳索把她紧紧捆住。

秋姜看着他,却是笑了起来:“鹤公让你捆我?”

“不是。”

“那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