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妇人道:“娘,那些都不必带,咱们抓紧。趁这会儿天黑,悄悄走,免得被人围观。”
妇人看着一屋子的箱子,颇为不舍地叹了口气:“也罢,都是身外之物。可以走了。”
谢长晏灿烂一笑,拎起两个最大的包袱出了门。
墙角有黑影一闪,秋姜认出来,那是孟不离。
孟不离为何也如此鬼鬼祟祟的?
幸好,幸好她一路十分小心,离得也远,应该没被孟不离发现。
秋姜摸索着跟了上去。
知止居的院子里备好了马车,谢长晏把包袱扔上车,再扶妇人上车,另有两名婢女也跟上车去。此外所有仆人全部列队站在门旁恭送。
谢长晏朝她们挥了挥手:“这段日子劳烦各位费心了,有缘再见!”说罢跳上车辕,接过车夫的马鞭,亲自挥了一鞭:“驾——”
马车碾碎冰雪,驰出了燕王曾经的府邸。
灯笼摇曳,在白雪上晃出一地星星点点的碎光。
旁观着这一幕的秋姜忍不住想,她可能亲眼目睹了一场传奇——
若不是谢长晏,换诸于任何一个别的女子,都不敢也不可能退皇帝的婚。
而若不是彰华,换诸于其他皇帝,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偏偏是这样的姑娘遇到了这样的帝王。
这一幕终将记入史册,石破天惊。
那么,究其背后的真正原因:是皇帝输了,世家赢了吗?
秋姜的眸色转为深沉。
而这时,孟不离也牵回了自己的马,看样子要离开。秋姜决定暂时放下谢长晏,还是先找到风乐天要紧。
她没想到的是,孟不离并不是放弃跟踪谢长晏,而是先谢长晏一步帮她安排客栈去了。
秋姜在湿滑酷冷的雪地里追了二十里,追到渭陵渡口,看到孟不离在最大的客栈门外停下时,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孟不离向客栈老板展示了一下刻有鹤图腾的令牌,老板面色顿变,弯腰道:“最好的房间一直留着呢,小人这就领你去。”
孟不离却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幅人像画,向他展示了一下:“等会,她来住。”
客栈老板记下画上人的模样,道:“是是,一定安排周全。”
孟不离点点头,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杯茶,把帽子一压遮住脸庞。
他这是在等谢长晏吧?
客栈老板吩咐一名伙计道:“贵客马上就到,去把地龙烧起来。”
伙计连忙应了,秋姜趁机跟上伙计。从后门出去是个院子,积雪已扫净了,露出湿漉漉的青石路,蜿蜒着通向隔壁的院子。那是个一进的小院,共有四间房,西房门前种着一株罕见的梅树。
伙计把地龙烧了起来,秋姜则趁机把四个房间转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伙计干完活就走了,而谢长晏还没来。
秋姜趁机在西屋榻上坐下,捶着酸软的腿,忍不住自嘲道:“这半年光顾着种花,吃饭保命的本事却退步了,这可不行啊……”
思绪则情不自禁地飘到了风小雅身上。
他跟他爹到底去哪了?是真的因病离开了,还是听说如意门要对他们动手,故意躲起来了?
风乐天看似一张笑面,却能坐镇大燕朝堂二十年,绝非简单人物。以他的权势人脉,没准知道世家跟钰菁公主之间有勾结,接到风声也不奇怪。
那么,他的失踪绝非简单的“躲藏”,应该是在布局反击。自己如若莽撞出手,恐会中计。
还有谢长晏的退婚,是世家博弈的后果,还是皇帝的布局?
秋姜沉吟,决定留下来接触一下谢长晏,不管怎么说,谢长晏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应该比风氏父子好对付多了。
她等啊等,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听到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凑到窗边看了一眼,来的果然是谢长晏她们。
她一个纵身,飞到横梁上藏好。
谢长晏先将行李拎进东厢,又跟母亲说了会话后才走进西厢来。
秋姜听到她在门外笑着说:“知道啦知道啦,那娘你先休息,我也睡一觉……”但人一进来,关上门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不仅不笑了,还低着脑袋,显得情绪十分低落。
谢长晏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的梅树发呆。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她镀了一层金边。
秋姜从上方打量着她,觉得她像一匹还未驯服的小马,眼睛里带着浓烈的爱和恨,虽在发呆,也能看出些许不羁来。
“这是……要冻死了么?”谢长晏忽然喃喃了一句,将身子探出窗外,折了一截梅树的枝干下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秋姜想了想,索性跳下去问道:“你怎么知道?”说罢,将梅枝从她手上夺了过来。
谢长晏迅速转身,惊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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